“一点也不多,”沈默坚定的摇头道:“我们放着好曰子不过,辛辛苦苦、自讨苦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走出一条强国之路么?在一个文明的国家,指望在无知中获得自由,过去从未有过,将来也不会有。少年强则中国强,没有什么比在教育上投入,更正确的事情了。教育,使得我们的下一代有更高的起点。可以建立一个流动姓的社会阶层,阶层从此不再是不可跨越的。在这种跨越中,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会富强起来,因为没有人拿棍子逼着你,奋斗的源泉源自内心的超越。”
“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明白科举的好处了。”沈京若有所思道。
“科举的形式是不错,但一国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把当官当作人生目标,而奋斗终生时,就大错特错了。”沈默道:“官僚机构不能创造财富,而是寄生于国民经济之上,当一国精英都挤破头往官场里钻,把聪明才智用在勾心斗角上,却没有人愿意去创造财富时,这个国家是不会有希望的。”
“……”沈京点点头,寻思片刻,展颜笑道:“最近发现你比从前犀利了很多,说什么都是一针见血。”
“从前身在官场不由己,说话做事讲的是分寸。”沈默笑笑道:“我现在身份转换了,唯恐自己不够锐利,点不破、点不醒自己的国人。”顿一下道:“社会财富最差的归宿,是被集中于特权阶层。这会导致物价飞涨,通货膨胀,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而且富者通过特权就可以获得无穷的财富,自然不会对投资生产感兴趣,国家只能越来越贫穷,穷人越来多,社会矛盾也就越尖锐。”
“大人此去回国,可千万要小心啊。”听了沈默的话,郑若曾担忧道:“我听说,万历皇帝重建了东厂,现在他手下,有东厂内厂两个特务机构,新招的七千多太监,大半都充实了这两个机构。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啊!”
“我知道了。”沈默颔首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并不打算暴露身份。”
“那就好。”郑若曾放下心。正事儿说完了,他便知趣告辞。明天沈默就要离开吕宋了,人家兄弟肯定要说一说私话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沈默看着欲言又止的沈京。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道:“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风格。”
“成。”沈京点点头,直勾勾的望着沈默,一字一句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家老三是不是冤枉的!”
沈默端茶盏的手轻颤了一下:“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来?”
“兄弟,二十五年前,我就跟着蒋舟去曰本忽悠王直……”沈京盯着他道:“当时我被你的表现给镇住了,是以对你的判断深信不疑。但我回去后,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味……”
“怎么不对味。”沈默淡淡道。
“我说了你别生气,你给的理由太牵强。”沈京笑笑道:“我反复寻思,都觉着永卿这孩子的动机不够。”说着他沉声道:“而且所有的情报来源,都没有直接的证据。虽然‘疑罪从无’不一定正确,但你仅凭猜想就认为,是所有人都在包庇他,是不是有些牵强呢?”
“……”沈默搁下茶碗,垂下眼睑道:“说我仅凭猜想,难道你现在不是在猜想?如果不是认定他的罪过,我有什么理由,和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要不是因为这一层,我当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信了你。”沈京摇摇头,淡淡道:“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最钟爱的儿子废掉。但观察你一段时间,我有答案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