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吕县令出现,院子里的喧哗声登时压低许多,变成如绿豆蝇一般嗡嗡嗡,绍兴府的人们可全知道,解元郎当初差点成了吕县令的女婿,方才还有不少人在感叹,吕县令无福消受这‘高婿’呢。
说曹艹,曹艹到,想不到吕县令竟然来了,大家纷纷偷眼打量着他,纷纷小声议论道:‘这位来干什么?’‘不会是要峰回路转了吧?’当初为了吕小姐的名誉考虑,沈家对外说,是自家主动退婚的,但无论如何,吕县令名声都受到了影响,尤其是在会稽县,人们都对他这种‘趋利避害’的君子行径嗤之以鼻。
感受到周围不太尊敬的目光,吕县令老脸不禁发红,好在夜里看不清面色,不然非得掩面而走不可。他早知道此番过来,是要受点尴尬的,但终究还是在本县的庆贺宴席结束后,决定过来一趟。
时间退回几个时辰前,吕县令中午便在山阴县衙中张灯结彩,与他那七品夫人一道,宴请本县的功德父母……可见只有儿子中了举,爹娘才算有功德,否则便算是造孽吗?不得而知。
他是进士出身,自然不必如许县令那般‘轻贱’,只需在府衙摆上龙门宴,静候功德父母前来既可……所以许县令才会对沈老爷说:‘不如去县衙摆席’云云,却是有不想被吕县令比下去的意思。
起初吕县令只开了四桌席面,谁知报喜的越来越多,只好再加席面,到了傍晚时,已经有八桌之多,乐得吕县令合不拢嘴。借着和夫人去后堂更衣的功夫,眉开眼笑道:“一次中这么多,上面不会没有表示的,”说着又摇头晃脑道:“这次连徐渭都中了,可见我时来运转,要往上挪一挪了。”
吕夫人却不像他纳闷高兴,有些郁卒道:“官迷!闺女都不认你了,明儿我也回娘家,你就抱着你的大印睡吧。”她的娘家是极硬的,所以向来不怕丈夫。
吕县令果然不得发作,只是闷声道:“女人家懂什么?如果端甫能中得解元,我就是解元恩师了,说不定上面直接提我个督学,从此后往来的都是省里的高官,世荫的大族,随便挑一个,便比那沈拙言强之百倍,保管女儿回心转意。”
吕夫人道:“若是人家沈默高中解元呢?”
“不可能!”吕县令身为坚定的阴谋论者,又限于本身品级太低,不了解更多的内幕,便斩钉截铁的猜想道:“他老师得罪了当朝,就凭这一条,他也不可能中举。”
“这我就不信了,人家不是高高兴兴的去考试了么?”吕夫人撇嘴道。
“妇道人家懂什么?”吕县令冷笑道:“当朝向来是面上正义凛然,背后斩草除根……让那小子去乡试,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肯定早就打好招呼,不许主考录他。”
“真的假的?”吕夫人又被他说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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