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手腕出乎在下意料。”祝乾寿倒也光棍,掸掸衣领道:“想不到朝廷始终没有派员下来,那在下也就有口莫辩,只能任由大人宰割了。”
“你太天真了。”沈默冷笑道:“也不想想徐阁老是什么人?他能让上面下来人,翻查他的老巢吗?”
“我大明最大的是皇上,就算朝廷中,还有严阁老呢!”祝乾寿不服道。
“要不怎么说你一个七品芝麻官,”对于这个偷偷使绊子,险些让自己摔倒的家伙,沈默是一肚子的邪火,伸出俩指头比划道:“眼界就跟芝麻一样大呢!”
“大人可以治在下的罪,但请不要侮辱我。”祝乾寿面色不豫道,显然是个很自尊的人儿。
沈默冷笑道:“不服?”
“不敢。”祝乾寿把头一歪道。
“那还是不服。”沈默笑道:“好吧,今天就给你上一课。”便发问道:“你可知天字一号大贪官是谁?徐阁老么?”
“是……严阁老。”祝乾寿低声道。
“多少年来,弹劾他的折子,已经装满了一屋子,陛下为什么视而不见?你想过没有?”沈默问道:“难道一句‘歼臣蒙蔽圣听’,就能解释的了吗?”
“这个……”祝乾寿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告诉你,陛下不怕他的臣子贪,反而认为贪官比清官好用。”沈默冷笑道:“因为清官一身是刺、却把柄全无;而贪官却恰恰相反,一身把柄,且光滑无刺,用起来顺心舒心,不想用时又随时可以抓住把柄,用起来真是妙不可言。”
祝乾寿听这说法着实荒谬,细想却真是这么回事儿,至少在嘉靖一朝,清官很少被重用,反倒是善于逢迎拍马的严嵩之流,屡屡被提拔高升,甚至把持了朝政。
“所以你把徐家纵容恶奴、强占民田的事情捅上去,严阁老也只会说一声‘吾道不孤’,不可能真拿这件事发难……因为谁都不比谁干净,非得较真的话,只能一起被拉下水!”沈默接着道:“至于陛下那里,也只会更加放心,让徐阁老接班严阁老,你明白了吗?”
祝乾寿眼里的神采开始涣散,轻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跟陆家人说的不一样吗?”沈默语调平缓的问道。
“是的,他们说……”说到一半,祝乾寿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诈了,虽然立即止住话头,却也已经露了馅。
沈默先用一连串骇人听闻的说法,动摇祝乾寿的意志,然后趁他心旌摇动之时,突然发问,果然攻破了他的心防,一下揪出了幕后的元凶。
“果然是陆绩在捣鬼!”不管面色惨白的祝乾寿,沈默冷笑道:“被严禁跟我作对,便暗中使坏,看来还真是死不悔改啊!”
好半天,祝乾寿才回过神来道:“大人……怎么猜到是陆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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