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严嵩哆哆嗦嗦着连说三个‘好’字,嘴都在颤着,连带着头发和胡子都在一起抖,一下子显出了老人中风时的症状。
严年露出惊慌的神色,赶紧奔到严嵩的身边,扶着他,抚着他的背,小声道:“老爷,千万别急,身子要紧啊……”
见老爹气成这样了,严世藩也硬不起来了,他也生怕这老头一下子被气反了,那自己还真的撑不起这个局来,便闭上嘴,老实跪在那里。
严年又是按摩又是喂水,使严嵩终于停住了颤抖,两眼却还在发直。严世藩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书案上的那道手谕。
严世藩便探探身子,伸手拿过来,展开一看,登时就变了脸色……原先那一脸的不耐与厌烦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恐惧。
这时,严嵩也终于回过神来,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见儿子没有跳脚骂娘,他就知道这事儿跟严世藩脱不了干系,便深深叹了口气道:“八十二了,这条老命也该送在你手里了……”严世藩闻言深深俯首,一句话都不反驳。
看儿子默认了,严嵩又是一阵生气道:“我告诫了你多少次了,捞钱的路子有很多,有些但作无妨,有些却不应触及,出卖考题这事儿,太犯皇上忌讳了,不要再干了,你为何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广为传播呢?”说着气喘吁吁道:“真嫌自己死得慢,是不是?”
严世藩可是受不得委屈的主,被他爹一通训斥,终于忍不住抬头道:“考试之前,我确实给吴山打了招呼,让他给我传出考题,照顾今科的几个考生。”说着提高嗓门,一脸委屈道:“但我哪里有大肆传播了?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就是照顾的那几个,都是咱们的铁杆庄稼,碍于往曰的情面,我实在不好推脱……而且,在交给他们考题的时候,我都嘱咐过,要绝对保守机密的,他们也都下了保证。再说,他们也都是有身份、有分寸的人家,买题的目的是中举,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可能为了赚俩搔钱,转身就把题了的。”
“说这些有什么用?”严嵩怒气冲冲的瞪着他道:“事实摆在眼前,那些人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他们无休止的扩大了泄题的范围……当然,也有可能是吴山,他有样学样,也卖了题。”
严嵩说的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严世藩却不这么看,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无论吴山,还是买考题的那些人,都是他夹袋里的人物,他自信对这些人了解的很,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把前程甚至姓命给搭上的,他觉着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父亲少安毋躁,”严世藩说着自己起身道:“我这就出去查,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尽快给您老答复!”
严嵩点点头,却又道:“那皇上那里,我怎么答复?”
“怎么答复?”别看严世藩平时飞扬浮躁的样子,但遇到事情却冷静的一塌糊涂,只听他道:“现在不能答复!”
“为何?”严嵩不安道:“皇上生了那么大气,咱们还装作没事儿人,这样会不会惹得他更生气。”说着小声道:“听说昨天晚上,皇上气得把脚趾甲盖都踢断了。”
“那是他趾甲太长。”严世藩哂笑一声,正色道:“如今这事儿,咱们是越描越黑,皇帝也好,百官也罢,都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我们泄露的考题了。”说着喟叹道:“不论我查出什么结果,这颗苦果咱们都得先咽下去了……”
“那还查……”严嵩确实老了,脑子转得太慢,已经没了当年的厉害劲。
“当然要查!”严世藩的胖脸翻着自信的光,自信笑道:“老爹你放心,这颗苦果毒不死人,最多也就是让咱们难受一下而已。”
“哦……”严嵩等他的解释。
“道理太简单了,”严世藩笑道:“你想啊,如果皇帝真的要撕破脸,早就派官兵包围贡院,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会审了,又怎么发中旨,语焉不详的叱责您呢?”
“哦,”严嵩点点头道:“这说明皇上还不想动我,只想给我一个教训?”
“正是如此!”严世藩拊掌道:“对的,有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吃了这一亏不要紧,要紧的是咱们还立着!所以咱们得把眼光越过这个坎,往远处看,为将来算计。”
“你要干什么?”严嵩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只能听儿子独自演讲。
“找出罪魁祸首,给他最严厉的惩罚,”严世藩咬牙切齿道:“以泄我心头之恨!以儆后来之效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