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等待着三尺完工,一边思索着对策,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在雨中,从远处看动作十分的暧昧,让追上来的小太监不敢靠近。
还是沈默发现了他,拿过三尺头上的斗笠,罩在自己头上,咳嗽一声道:“小铃铛,你跟过来干什么?”
一听果然是沈默的声音,那才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欢呼一声,跑上来道:“徐大哥,有人找你哩。”
“哦?”三尺转身挡住沈默的脸,道:“在那里?”
“那边……”顺着小太监指的方向,三尺看到了狂侠何心隐。
“看来有大事。”三尺沉声道。
沈默轻轻点头道:“你过去问问。”
三尺便过去,临走还顺手把小铃铛牵走,以免他看到沈默的大花脸。
不一会儿,三尺带着何心隐过来,何心隐看一眼沈默的脸,也吓了一跳。
三尺连忙替沈默解释道:“卸妆呢……”便赶紧上前继续忙活。
“出大事了……”何心隐的开头很俗烂,但总会震惊住当事人。
“怎么了?”沈默闷声问道,那药水的味道实在是难闻。
“我和你嫂子一路追踪,终于找到了严世蕃手下那干亡命徒的行迹,却见他们全都扮作挖沙的河沙帮,陆续艹沙船沿着汉江逆流而上,在樊城以西的江面上聚集!”何心隐沉声道:“起初我不知他们的意思,后来见其开至各处水口,将船上所载木石卸下,将水流堰住时,吾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正趁方今阴雨连绵,汉江之水必然泛涨,待王师至下游江窄处,便可乘高就船,放水一淹,便皆为鱼鳖矣!”
沈默重重一捶三尺的肩膀道:“果然如此……”
听他竟然不意外,何心隐吃惊道:“难道你听说过?”他一发现对方的企图,便急急忙忙找到沈默的联络官,马不停蹄的来见他,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已经知道了。
“我也是才刚猜到的。”沈默轻声道:“一恢复本来面貌,我就立刻亮明身份,说服大军掉头,并派精锐剿灭那些逆贼!”
“恐怕都来不及了……”何心隐目光投向毫无准备的军营:“对方决堤的时机已经成熟,随时都可以发难了。”说着幽幽道:“严世蕃给你们选的这个地方真好啊,方圆几十里,东低西高、南低北高,调头是万万不能的,非让大水都冲走了不可。”
沈默仿佛看到水淹七军的可怕场面,使劲驱散无用的恐惧,问他道:“你可有好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尽快渡过汉江,只要到了对岸,就算是逃出生天了。”何心隐沉声道。
“恐怕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沈默望着黑黝黝的北边道:“我敢说,伊王正带着他的军队,在对岸等着痛打落水狗呢。”
“那你说怎么办?”一着急,何大侠的坏脾气又上来了。
“先过江吧,过去了再说。”沈默淡淡道:“希望我们和严世蕃都高估了伊王……”
朱显、郑钰、焦英三人坐于帐中,正在对着外面的雨帘发愁,连曰大雨不止,导致汉江水位上涨,方才探子来报,说原本在江窄处的一座大型石桥,已经无影无踪了,可能是被江水冲垮……而那原本是计划明曰过江的通道,现在只能再想办法了。朱显朱国公,便将这个讨厌的任务,交给了两位副将。
‘天亮了得让人架浮桥了……’郑钰和焦英暗道:‘这又是个得罪人的活,我找谁干好呢?’正在想着哪个将领好欺负,准备再把皮球踢下去时,外面传来争吵声。
朱显本就心情不好,一听那吵闹声,更是怒道:“谁在外面喧哗!”
“公爷,是个官员非要见您。”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道:“不让他进他就硬闯。”
“不见不见!”朱显烦躁道:“没看见我们在议事吗?让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要放在开国那会儿,哪个文官敢擅闯中军帐,直接就砍头去球了,哪还用‘明天再来’?可见武官的地位已跌成什么鼻涕样了。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声道:“东宁伯,我是沈默,有天大的事情要跟你说!”
一听是沈默,焦英咽了口唾沫,现在陈洪那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大权独揽,而沈默是他的头号仇家,这一嚷嚷,还怕东厂的人听不见?
“哎呦,我的祖宗。”焦英也顾不得朱显和郑钰要吃人的眼神,赶紧出去把沈默迎进来,一脸责备道:“你就不能小声点?”
沈默顾不得规矩俗套,对三人一拱手,沉声道:“诸位听我一言——现我大军所处地势甚低!即今大雨连绵,江水上涨!方才有义士来报,有千余不明身份者于上游处堰塞水口,已经积蓄完毕,随时都会决口放水!”说着厉声道:“转眼便会江水泛涨,我军危矣!”
朱显勃然作色道:“沈学士,你随是陛下宠臣,但要再惑吾军心,吾也一样禀明皇上,军法从事!”
“那也请先把大军开拔,立即渡过汉江再说!”沈默不折不挠道:“过后随你处置就是!”
听了他的话,朱显和郑钰相视而笑道:“看来沈学士读书读傻了……”以他们看来,就算真有大水来袭,也该调头难去,怎能往水边靠呢……虽然这里距汉江边只有一里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