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同为‘因’字,但他无心,而你是有心!”肖先生呵呵笑道:“因加心,就是恩,你这辈子靠的是大人的恩情,明白了吧?”铁柱无话可说了。
这时,那小乞丐野儿,不知怎么又摆脱了兄长的束缚,站在了肖先生的身后。这么有趣的事情,他自然也要掺一腿,便用手中的柴火棍一指那地上的‘因’字,道:“我也测个‘因’字!”
“你,”肖先生看他一眼,捻须笑道:“可不是好兆头啊,恕我直言,这次回去后,大概你别想再到处乱跑了!”
“什么?”小乞丐大怒:“这怎么会?”
“坏就坏在你用柴禾棍这么一指,‘因’字就是加上这一竖,就成了‘困’字啊!”肖先生哈哈大笑道。
“坏死了。”小乞丐气得直跺脚道:“呸呸呸,乌鸦嘴。”
“问不问是你事,测不测是我的事,灵不灵是老天的事。”肖先生淡淡道。
“不和你们玩了,就知道欺负小孩……”小乞丐撇撇嘴,跑掉了。
见那小乞丐被肖先生一句话给挤兑走了,沈默不禁微笑起来。刹那的震撼之后,他明白这姓萧的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且对自己的情况了若指掌,才会胸有成竹跟自己瞎白活。
“公子笑什么,”肖先生看他一眼道:“难道在下测的不对吗?”
“对,太对了。”沈默止住笑道:“我只是觉着,测字这门学问,还真有趣呢。”
“这测字之道,内含五行六神八卦万汇之机,又兼阴阳消长刚柔进退之理,”肖先生开吹道:“无论国事家事天下事,皆可测得。”
“哦,那这次就测测国事。”沈默笑道:“你说我是丁酉年生人,就用‘酉’这两个字吧。”
“好。”肖先生沉吟片刻,面色沉重道:“这个字可不好,酉与忧谐音,丁酉就是丁忧,如果公子问的是家事,则难免有失去至亲的情况发生……您是不是有至亲刚刚去世?”
“我问的是国事。”沈默黑着脸,不回答他的问题道:“不是家事。”
“唉,国事就更不好了……”肖先生沉吟片刻,叹口气道:“此字太恶,在下不便多言。”
沈默沉声道:“测字之人,只求实言,先生不必隐讳。”说着笑笑道:“何况此话只当荒村夜谈,聊以遣怀罢了,谁也不会当真的。”
“那我说了……”那肖先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此话说与客官,切莫外传,看来大明朝的万岁爷,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话怎讲?”沈默的表情早已经严肃起来,此刻却更加严肃。
“你看这‘酉’字,乃居‘尊’字之中,上无头,下缺足,据字形而解,分明暗示,大明的至尊,嘉靖皇帝陛下,已经已无所救也了。”
皇帝的健康状况,虽然被严密封锁,外界不可能知道,但沈默有理由相信,如果这个肖先生,就是萧芹的话,身为一名与政斧对抗的邪教头子,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诋毁皇帝的健康状况,或者误打误撞、或者另有消息,反正不会说一句好话。
于是沈默便道:“唉,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申酉戌亥’的酉,而是那个‘管辂为友’的‘友’字。”
肖先生却冷笑连连道:“这也一样是凶兆,你看这‘友’字这一撇,遮去上部,则成‘反’字,倘照字形去解释,就是‘反’出头,看来江山也不牢稳,会到处有人造反。”
“是么?”沈默嘴角上翘,又改口:“你又听错了,不是这个‘友’,是有无的‘有’字。”
肖先生想想,便摇头道:“若是这个‘有’字,则更为不妙啦。你看这个‘有’字上部是‘大’字缺一捺,下部是‘明’字少半边,分明是说:大明连半壁江山都保不住!”说这话时,他的表情都狰狞起来。
“皇帝病危,天下造反,半壁江山不保?”沈默看着肖先生那张阴沉惨白的脸,淡淡道:“这就是你对大明朝局的预测?”
“是的。”肖先生点点头道:“也不全是,因为测字的虽然是我,但最终什么结果只有天知道。”
“是么……”沈默冷笑着望着肖先生,他也毫不避让的与沈默对视。
除了铁柱几个,周围人并未感受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你想干什么……”沈默压低声音道:“既然猜到我是谁,为何还敢挑衅呢?”
“你有什么好怕的?”肖先生无所谓的笑笑道:“不过是个奔丧回去的侍郎而已,又不是统兵十万的总督。”
“你……”沈默很想道破对方的名字,但绝对不可以,因为只要把对方的身份挑明,双方就只有决一死战一条路了,沈默并不想看到这一点,憋了半天,终于恨恨道:“你到底是谁?”
“猜不出来吗?”肖先生得意的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个通阴阳、晓天机的算命的。”
“算命就好好算,”沈默冷冷道:“不要肆意诋毁朝廷,不然有你好看的。”
“这就是官架子吧?”肖先生笑道:“这算是你对我的警告吗?”
“不,这什么都不算。”沈默突然展颜笑道:“只是萍水相逢者,给你的忠告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