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任命已经下去,马坤将要赴京的节骨眼上,南京兵变发生了……近几年北方的天气越发不正常,冬天极冷,夏天极热,雨水也愈发稀罕起来,今春从二月中下过一场雨至今,便再没滴过一点雨星子,北方数省赤地千里,百万顷土地眼看颗粒无收,老百姓眼泪都流干了,地方官们也急得嗓子冒烟,三天一道本,向朝廷告灾,要求减免夏税,拨款赈灾的奏章,内阁每天都能收到一堆。
口外的草场好像也受到影响,鞑虏的牲畜大片的干死、饿死,墙内损失墙外补,他们今年的劫掠愈发疯狂,九边频频报警,内阁每天也能收到一摞告急文书。
这来自东西南北中的麻烦,全都压在内阁,确切的说是徐阁老一个人身上……虽然今春增补严讷入阁协理政务,但严讷谨守着上下尊卑,让他办的事,一定可以办得漂漂亮亮,但绝对不会主动意见;而徐阶的有力助手张居正,被委以钦差,到各省巡视赈灾去了,一时又指望不上,所有的事情都得老首辅自个拿主意,忙得他眼冒金星,顾头不顾腚。
接到南京兵变的消息,徐阶并没有分神太多,因为他相信沈默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他这个贵门生,办事能力极强,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万不会在阴沟里翻了船的。
果然,平乱的消息很快传来,徐阶深感欣慰之余,也盘算好了对相关官员的处罚措施,三品以上罚俸降级,再撤一批三品以下的中低级官员,无伤大雅……当然,如果没有人头落地,也会有说长道短的,于是翻看一下花名册,主管军库的南京户部主事黄萼,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角色,便成了牺牲品。徐阶命有司严加审查,只要此人有贪污的劣迹,便扣上贪污军饷、以致兵变的罪名,杀之以平众怒。
反复审视自己的处罚,宽严相济、又可以让受罚的大多数人……尤其是高官们接受,徐阶认为无懈可击,便吩咐下去,命有司照此办理。按说这虽然独断了点,却很是平常,因为近两年来,皇帝久病缠身、倦对政务,国政大事只能交付给徐阶,让他放手去干。这给了徐阁老施展才干的极好机会,两年来他经天纬地,颇申其志;责难陈善,实乃读才。满朝文武的进退予夺,皆在首辅的一念之间,其权威不亚于当年的严家父子了。
徐阶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但俗话说得好,春风得意之时,亦是遭妒埋祸之曰,早有人看不惯他这几年剪除异己、培植亲信的行径,其中自然有向来对徐阁老不感冒的高拱高肃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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