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你,老余,出的什么臭主意啊!”沈明臣闻言大摇其头道:“就算能瞒天过海,可大人的‘病’也就坐实了……大人真要成了病号,四川是不用去了,但只能回家养病,短时间内别指望能回燕京。”
“句章兄说得有道理。”沈默点点头道:“这招确实毒哇,不论结果如何,都够我喝一壶的。”本来‘称病婉拒’就是官场常用的手段,谁也不会去较真,看你到底真病了没。但对方不讲规矩、将这一军,的确让人十分难受。
“呵呵……”余寅笑道:“我给大人设计的这病,却既能让您过关,又可以马上回京休养。”
“哦?”沈默欣喜道:“什么病这么好,快快道来。”他知道余寅从打诳语,这样说就是有把握了。
“白虎历节,怎么样?”余寅嘴角微微上翘道。
七月里,朝廷派来的钦差到了,当然人还没来拜见,他的资料便已先摆在沈默桌前。
这人叫王篆,字绍芳,湖广夷陵人,生于正德十四年,今年已经四十七岁。其父王良策,号柱山先生,乃是海内知名的大儒,向来教子甚严。
这个人的经历颇有传奇色彩,嘉靖三十四年乡试考中举人,竟然没有马上参加会试,而是直接出仕任江西吉水县知事。七年之后,也就是嘉靖四十一年,王篆参加会试,考中进士,现任都察院监察御史,这次来杭州宣旨探视之后,便直接接任浙江巡按,看来是朝廷重点培养的官员。
当沈默见到他本人时,顿觉朝中大员的眼光不错,此人个子不高,但仪表不凡,气度沉稳,更难得的是举止有度,不卑不亢,完全不像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子,不是张狂无度,就是唯唯诺诺,看来良好的家教和从政的经历,确实使他受益匪浅。
他打量王篆,人家也在打量着他,只见这位闻名天下的东南经略,靠坐在一张软椅上,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但精神不错,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只是大热的天,他竟穿着厚厚的棉布长袍,一条左腿上还盖着薄被,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见王篆看自己的打扮,沈默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唉,让王大人见笑了,这几曰没下雨,我还算好些了呢……”说着叹口气道:“真是有什么别有病啊。”
“部堂风华正茂,正如旭曰东升,只是一时病痛,很快就会好的。”王篆恭声道:“下官奉命前来宣旨,来之前元辅特意嘱咐我,既然大人身体不便,就不必跪接了。”
“那怎么行?礼不可废!”沈默摇头道:“我还没到动弹不了的时候。”说着便撑着起身,动作却缓慢如古稀老翁,王篆赶紧上前搀扶,他却要摇摇头,坚决要自己来。
就这么个起身下跪的动作,沈默做起来竟十分吃力,只见他将大部分力量都压在上身,两条腿每蜷一寸,他的表情就痛苦一分,等完全做完时,已经是额头见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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