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嘴唇,他忽然闷声道:“慧儿,给你三叔磕个头——以后,就只是叔了!”
白慧儿一听到磕头,心里就不痛快了,可再听后半句,立刻痛快地挣下身,想要跪下,还是白胜文手快,扶了她一把,又冲着她使眼色,白慧儿才能做出柔弱的样子。
朱氏转身过来,一看白慧儿站都要站不稳了,却跪下磕头,立刻就火了:“瞎折腾啥?别人不记得你病着,你自己还不记得吗?”说着话就去扶白慧儿。
吐了下舌头,白慧儿心知这不是说给她听呢,只能当听不懂。
摸了摸头,白应魁讷讷道:“我这不是让孩子和她三叔……”
话只说了一半,被朱氏一瞪就咽了回去。白应魁闷声道:“我去搬炕琴。”
“二宝,去给你爹搭把手。”面上还冷着,可朱氏到底还是心疼丈夫。
白胜武答应一声,过去帮忙,父子俩才把炕琴抬出来,白应禄就从外头回来了。
穿着一双草鞋,鞋上的泥还没擦,眼目的地着正往外抬东西,忙上手搭了把手。
把东西抬到车上,又抿着嘴看白应魁:“大哥,我刚回来的路上……是不是真的?”
靠山屯也不大,哪家有点事儿不大一会儿就能传遍整个屯子,白应禄都没到家,就已经知道个差不多了。
白应魁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白应禄的肩膀,又转身回屋搬东西。
白应禄闷着头,怔了半晌,也去帮忙干活,一时间,院里没个动静,只听到忽哧忽哧的喘气声。
东西搬完,白应禄还想跟着去送送,却被白应魁拦了下来:“不用送,你回吧!好好用胰子洗洗……”
“大哥——”白应禄跟上两步,站在门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半天只挤出一句:“有啥活要干你喊我一声。”
“唉……”白应魁答应一声却没有回答,只是扬鞭一声“驾——”
坐在车上的许文岚眼尖,看到白应魁抹了把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流泪了。
只能小声和朱氏说:“我爹……”
朱氏眼一转,嘴角抿得更紧,但只是一瞬的心疼,脸就又沉了下来:“有啥好感伤的?连送都没出来送一下!这还是亲生的呢!要是我家,我就是出个远门,我爹娘都得送出十里八里的……”
一听朱氏这话,就知道她是真发火了。
眨巴眨巴眼,许文岚低下头去,正好和白慧儿发亮的眼睛对上。
伸手去掖被角,许文岚示意白慧儿好好躺着,可白慧儿却仍是一个劲地想往出钻,脸上那股兴奋劲遮都遮不住。
没办法,许文岚只能收手,由着白慧儿半支着脑袋往外看。
“以前怎么没觉得咱们靠山屯这么美啊!”白慧儿小声说,满心感慨。
许文岚倒是理解小鸟飞出牢笼的心情,可是伸手来掖被子的朱氏却一下就流下了眼泪。
两个姑娘家家眼一对,都知道朱氏大概是误会了,却不好宽慰。
还是在车前车后跑的白胜武跑过来大声嚷:“看,那是咱们新家……”
许文岚一抬头,忍不住“啊”了声。
这个家,还真是“新”,要不是白胜武说,她还当聊斋里的鬼屋呢!
不过,这——是他们的新家!
跳下马车,看着面前破破烂烂的草房,许文岚深深地吸了口气。
啊,空气真好——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她有种感觉:他们这一家要创造一个新的时代——
“麻烦让让——快点接下被啊……”
嗯,好吧,可能还得再等等,至少先把这个新家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