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爬起来,冲到姥爹面前,抓住姥爹的手,眼睛瞪圆了喊道:“先生!先生!你是送我的孩子回来了吗?你说了我的孩子会回来的,他没有走远,也没有出事。你说了我等着他,他就会回来的!他跟你来了吗?”她的双手冰凉,不像是人的手。
这个夜晚的风太凉了。
“你的孩子还没有回来吗?”姥爹反抓住她的手,给她传递一点温暖。
那个妇女猛地摇头,披头散发如鬼一般。她说道:“先生,你叫我在家里等他,可是我怎么坐得住啊?我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等他了。我家孩子很乖的,他要回来的话,肯定知道我还会在这里等着他。他一定会先到这里来看看我在不在,才会回家的。”
“孩子他爸呢?”姥爹问道。
“孩子他爸被抓去当兵了!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次两次。他爸临走前千交代万交代,要我一定好好照顾孩子,说他可能在战场上回不来,不要让他们家断了香火……”妇女泣不成声。
那时候山东军阀更替频繁,先是被袁项城的手下控制,后被皖系军阀统治,再后来被奉系军阀占据。由于关系错综复杂,战事频频发生,当时很多没钱没势人家的壮丁都会被抓去当兵。
“你不要哭。我说了你孩子还在就还在的。我说了你孩子会回来就会回来的。你不要哭。”姥爹安慰道。
小米显然对姥爹说的话没有什么信心,但还是帮忙安慰这个可怜的妇女,说道:“是啊,我们保证你的孩子不会丢。你不要哭了。哭也没有什么用啊!要是哭有用的话,我早哭死一百次了!”
妇女听了小米的话觉得奇怪,居然很快就抑制住了哭泣,两眼迷惑地看着面前的小米。
小米就像一个长辈一样,将双手捧在妇女的脸上,给她擦去泪水,温和地说道:“孩子是哭不回来的。你好好想想,孩子可能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去找。”
血丝玉镯子在小米的手腕上晃荡。妇女的眼泪滴了几滴在玉镯子上。
妇女止住了泪水,回想白天的情形。她说,她在这条街上买东西,她的孩子被街道上制作小糖人的摊贩吸引,站在那里不肯走。她便叫孩子站在那里等她买完东西再来叫他。孩子欢快地答应了。
她买完了东西,回到制作小糖人的摊贩前,可是孩子没有站在这里了。
她问那个摊贩有没有看到她的孩子。
摊贩说,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个孩子好像往北街走过去了。
她急忙往北街走,走了才一小段距离,就看到了孩子的背影。她加快步子往前赶,可是街道上人多,快也快不了多少。她一边走一边喊孩子的名字,可是街道上的人吵,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听见。
她怎么赶怎么喊,都觉得自己跟孩子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近一点。
孩子似乎也在追逐什么,往前走得越来越快。
那时她并不着急,以为大不了走到街道的尽头,等人少了,没有那么吵了,她就可以赶上孩子,将他拉回来。
可是走到街道的尽头后,她突然发现刚才还在的孩子不见了踪影!
这下她慌了张,顺着那个方向一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孩子的名字。走出很远之后,她怀疑孩子并没有走这么远,于是回到热闹的街道上去寻找。
后来回想的时候,她后悔自己没有按照原来的方向一直追下去,后悔半途折返回来了。她说万一是人贩子拐走了她的孩子,她追下去或许可以追上人贩子,将孩子救回来。
折返回来之后,她还是没有找到孩子。
于是,她只好再次朝北街那边找过去。
她越想越觉得孩子走失的情形怪异,越想心里就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