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爹的眼睛突然有了神,一把从余游洋手里夺过玉镯子和纸条,摸了摸玉镯子,急忙将纸条展开来。
纸条上的字不多,可是姥爹看了很久很久。
原来小米那晚听到姥爹和子非说的话之后就已经打算自己来对付弱郎大王了,她也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不幸,所以提前写了那个纸条,请求姥爹原谅她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她在纸条中再次央求姥爹娶尚若然,救赵姐一命。
纸条上的最后写着:“既然我无法陪伴你,赵姐也无法陪伴你,那就让我的血丝玉镯子陪伴你吧,所以我留下了它。你可以让尚若然戴着它,让马岳云将来的媳妇戴着它,那么我也算一直陪在你身边了。如果我死之后才摘下来,我担心她们不敢戴。”
姥爹的泪水滴在最后一句话上。已经干涸的墨再次变得湿润,在纸上侵染开来,如同开了一朵朵黑色的花。
后来姥爹没有让尚若然戴这个血丝玉镯子,而直接转交给了外婆。
看完小米遗言的姥爹终于醒悟过来,一下扑到小米的棺材上,以手拍打厚重的棺材,哭嚎不已。
众人又拉又扯,劝说不停。一时间葬礼上混乱不堪。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白先生来了!”
灵堂里的人都立即安静了下来。包括姥爹,他也突然静了下来,转头去看那只缓缓走来,略显痴呆的白先生。
在那几天,白先生一直没有出现。纵使赫连天还在这里,也无法将白先生召唤出来。赫连天猜测,它要不是太悲伤了,就是脑袋被撞坏了。
所以当白先生在小米葬礼的第七天出现的时候,赫连天忍不住开口道:“白先生给小米送灵来了。”
当时姥爹他们都穿着素白的孝服,门口贴着素白的对联,地上撒落着圆形白纸。白先生身上的毛就是白的,只有少许灰色,所以看起来也如穿了孝服一般。
它在门口外不远的地方站住,朝灵堂中漆黑如炭的棺材望着。它的白毛变长了一些,被风吹得起伏凌乱。
余游洋看到白先生,立即泪流满面,说道:“它变傻了,不进这个家了,不认识我们了,可是它还知道来给小米送灵。它还是记得小米!”
姥爹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村里帮忙的人见这猫如此有灵性,都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路,让它进来。
白先生站了一会儿,又迈开步子,晃晃悠悠地朝灵堂走来。它的身体非常虚弱,好像随时会倒在地上。它其实已经瘦骨嶙峋了,长长的白毛遮掩了这一点,但是风吹动白毛的时候,那皮包骨的架势就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它这些天在外面肯定没吃没喝才会这样。
余游洋忍住泪水去厨房拿来一些猫爱吃的东西,可是白先生自始至终没有去嗅一下,没有去吃一口。
白先生走到门槛处,没有像以前一样一跃而入,而是前腿先趴在门槛上,后退用力地蹬地。它没有力气跳跃了,或者说它忘记怎么跳跃了。而姥爹家的门槛比别人家的要高很多,所以白先生爬起来非常费劲,完全没有了当初威风凛凛生龙活虎的样子。
爬到门槛上之后,它居然从门槛上摔了进来。它连落地的力气都没有。
众人见它走进灵堂来,纷纷侧目。
它是要拜祭小米吗?
它是要在这里哭灵吗?像小米的亲人一样?
众人都不知道这只猫要干什么,也不忍心打扰它做要做的事。姥爹和赫连天也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它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小米的棺材走。
姥爹突然想起猫鬼吸殃气的传说来。
可是姥爹对这种猜测表示怀疑。因为小米已经过世多日,估计殃气早已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