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日起来,皇帝抱着点点亲昵了半天,遂去左安门边上的便殿办事了,他下定决心要出门巡视边防,自然也有很多前置工作要做,.
徐循呢,早上起来以后,她带着点点才玩了一会儿,就迎来了访客们——吴婕妤和曹宝林两个人倒是很守规矩,徐循昨天回来之后不久就来请安了,不过徐循一直很忙,没有见,今儿个早上就又是依足规矩,来给徐循问好了。
这两个都是昭皇帝去世那年选进来的秀女,进宫至今也有三年了,按说正处在女儿家最美好的一段青春年华之中,但吴婕妤和曹宝林的气色,客观地说还比不上徐循,才是三年的时间,就有点颜色衰败的感觉了,好像从内到外,那种少女的青春活力缓缓地流逝了,却未有新的能量补足进来,和徐循说话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呆滞,说过几句客气话,尽过了本分,见徐循淡淡的,这两人居然也都没有再找什么攀谈的话题,而是站起身很利索地就告辞了。
徐循以前还没觉得什么,在南内的时候,和巧巧处了一个多月,小姑娘虽然原来只是个扫地的贱婢,但叽叽喳喳,宫里的事情在她说来,连一朵落花都是极有趣的,“我昨儿过去的时候,瞧着它开败了一点,还想着下午多半是要掉了呢,没想到撒了点水上去,就又精神多了。本以为能多活几日,没想到等到第二天经过的时候,到底还是掉了,可惜了,开得那么大那么好,都有我的虎口这么大……”
有了巧巧做对比,吴婕妤和曹宝林身上的那种衰败萎靡之感就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等她走了,徐循忍不住就感慨道,“柳知恩,你感觉……”
话说出口来,她方才想起来——柳知恩已经去南京司礼监了。听皇帝的意思,日后不论迁不迁都,都再也不能回她身边服侍。
国朝官制里的道道,徐循不能说是很了解,不过和司礼监沾边的就没有冷衙门,以柳知恩的能耐,在南京应该也能混得风生水起,起码,是要比在她身边做个一般的管宫宦官要好得多,说不定还能混个太监的位分。她完全应该为柳知恩感到高兴,就像是她对皇帝说的一样,柳知恩怎么说在她手底下干了三年,而且还干得很不错,为了她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错误,她不能不念柳知恩的恩情。恩人能过得好,过得逍遥,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然而,少了柳知恩,徐循却也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想念,而是一种四顾惘然的迷茫,没有柳知恩在身边,徐循一瞬间感到了彻骨的孤独,好像在这条难行的路上,失去了一条拐杖。
她身边并不缺少忠心之辈,在徐循遭难永安宫倒台的那天,她素来信用的九个人都展现了自己的忠诚。徐循也很庆幸,自己虽然对手下动过疑心,但这疑心的种子没有发芽长成大树……她没有辜负这九个人对她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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