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出个几百版,下一顿饭又出个几百版。
对这些财力有限的人,还得好烟好酒、好言好语跟财神爷一样伺候着,弄得他这叫一个烦呀。
于是眼瞅着在沪海市场出足八千版老鼠的愿望,恐怕难实现,宁卫民不敢再恋战,打算转换战场了。
他觉着应该提前一天走,跑到花城去碰碰运气才是正科。
道理很简单,尽管全国几个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中,就属花城世道乱,为非作歹的烂仔多。
去那里如果携带财货太多,多半会被人盯上,肯定要冒一定的人身安全风险。
可反过来,也是因为那里开放的早,有钱的人就多,邮市的大户也多。
吃货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们先到了沪海,见了不少人才买到手八千版。
后去的花城,却很容易就买到了一万版。
这就足够说明问题的了。
总之,别管广东人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或是走私,或者沾了港怂的光。
反正要走量批发,花城肯定比沪海容易一些。
结果,还万万没想到,恰恰就在宁卫民都买好了飞花城的机票之后,一个意外的大买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个大买家名叫贺军,那是真的大,不但实力大,手笔也大。
“朱三万”要是跟他一比,就不在了。
因为贺军不但和“朱三万”一样,同属建国后沪海的第一批玩家,人家还有着来自上一辈人的传承和底蕴,是玩儿邮票的世家。
敢情贺军的爷爷,想当年解放前就是沪海滩上的着名邮商。
这位贺老先生,手中的珍惜邮票不计其数,什么“宫门倒”、“中山倒”、“小字当壹圆”,都经过手。
平时跟沪海滩的其他大邮商和大集邮家,如周今觉、陈志川、钟笑炉,都是称兄道弟的好友。
经常一起吃饭、喝茶,切磋邮识。
只可惜,解放后这门生意逐渐就不能做了,邮票逐渐与转卖炒作无缘。
原本极其富裕的贺家断了主要的进项,日渐衰微。
贺老先生逐渐成了只能在家里看孩子买菜的废人。
儿子女儿基本都成了工人,售货员。
贺家的下一代没人再对邮票感兴趣。
特殊时期的那几年,贺家最困难的时候,就跟今年那部刚上映的电影《张家少奶奶》演得那样,要靠卖旧物过活。
别看住着二层的小洋楼,却拆东墙补西墙,家里人个个衣裳打补丁,连碗牛肉汤都舍不得给家里的孩子买。
真应了那句话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但就是这样,贺老先生也没舍得把自己的珍邮放弃,一直藏在自己的床板底下。
结果因此,反而在家里的第三代人中找到了传人,就是他最小的孙子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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