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可太惊悚了。
她话音刚落,眼前一花,手上下意识地一抓——
干燥的外套,是沈云州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烤干的。
“去换吧。”
宋思弦看了他一眼,沈云州身上穿得单薄,先前绑头发的发带被他扯落了,如今周围的山风吹动他的发梢。
跟个梅超风似的,分明狼狈得很。
大风吹得他也显得单薄,但是他的肩背却依然挺直,风采不减。
宋思弦拿着他烘干的外套,莫名觉得这衣服很烫手。
似乎比刚才的金子还要坠手。
“那、那谢谢了。”宋思弦起身找到了背风的地方,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透脱了,换上了沈云州的干净的外套。
虽说被江水泡了许久,又被柴火烤干,应该闻不到薄荷的味道了。
可宋思弦抬起袖子,凑在鼻尖嗅了嗅,居然还是能嗅到属于他独有的味道。
比薄荷要好闻,清冽又让人觉得舒心。
沈云州的衣服明显大,宋思弦不得不裹紧,然后拿着腰带扎好。
可饶是这样,下摆也还是大,里面是真空。
宋思弦一手拿着湿漉漉换下来的衣服,一手拽着下摆。
这才慢慢回来坐在火前。
沈云州十分自然抬手,宋思弦随手就将手中的湿漉漉的衣服递给了他。
沈云州刚要打开,又被宋思弦一把给拽了回来,“你烤这个!”
沈云州这才发觉她刚才应是没注意把亵裤递了过来。
看着宋思弦被火光映红的脸,他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并没笑出声。
宋思弦却将白色的亵衣快速地烘烤干。
扯过下摆,用力一撕——
衣服一动不动。
一旁的沈云州似乎笑了一下,宋思弦抬眼看过去,他却故作讶异地睁大眼,脸上又一本正经,看起来十分无辜。
这布也不好扯啊。
宋思弦低头仔细看了下衣服的纹理,应该顺着纹理会容易一些,她抬手要咬。
一旁的大手再次摁住了她。
“里衣若是干了,就去换上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身上仅存的白衣脱了下来,也没看清如何动作,就听撕拉一声响,布已经递到了她面前。
宋思弦再次接过他递过来的布,在火前烤干,这才将他受伤的腿给包扎好。
她神色很正经,似乎是怕碰伤了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沈云州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轻声唤了句:“宋思弦。”
“嗯?”
“信我,很难吗?”
分明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在山风呼啸,水浪拍岸与胡三的呼噜下,显得十分轻,却好似一柄重锤,在宋思弦心上重重地一敲。
显然,他是在问船上她跳船独自逃命之事。
想要她的一个解释。
宋思弦本以为以沈云州的通透,他不会问。
“我以为你不会问。”宋思弦动作一滞,还是小心地抬起他腿将布从下面拉了过来,眼却始终没抬。
生怕泄露一丝的心虚。
沈云州如实道:“换了旁人,我不问。”
因为换了旁人,在他这里已经是死人了。
“可若是不问,心里扎刺便觉得不好受,还是要将刺拔出来。”
他想听听她的解释。
宋思弦并不知道,以沈云州霸道强势,遇事绝不妥协的性格,能说出刚才的话,已是狠狠让了一大步。
宋思弦将他腿仔细地扎好,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实话。
于是她道:“很难。你命贵,我命贱,你若死了,举国哀悼,我若死了,心疼的唯有姨娘。”
“我信你的人品。我也愿意信你沈云州对我好,真的!只是我不信国舅爷。”
宋思弦低头想打结,手却忽然有些抖:“国舅爷身上担子太重了,敢问大人若是有人拿我换一城,或是拿我换朝廷一年,不,哪怕一个月的赋税,大人可愿意换?”
沈云州嗤笑了一声。
“家国大义,永远高于儿女情长。”宋思弦抬手打结却莫名手抖,于是她叹了口气:“只是我永远不想做被舍弃的那一个。”
因为她是孤儿,是被舍弃的忽视的那一个,与其被人舍弃,不如指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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