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下了急药,临走的时候,道了句:“心病终须心药医。”
宋佰弦呆呆地看着床帐,门窗没关好,白色床帐上飞来了一只白蛾。
这白蛾子似乎是个傻的,进来了便进来了,反而钻入了床帐里,纱帐里为了防蚊,密密麻麻都是小孔,白蛾进来了,便自投罗网出不去了。
宋佰弦定定地看着白蛾,眼角的泪簌簌而落,春娘子想开解她,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
就见宋佰弦喘息着,站都站不稳,还起身要够那只白蛾,最终捏在了指尖。
喘息着,本掀开床帐就能放了白蛾,她却蹒跚着赤脚下地,艰难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将这白蛾子给放了出去……
偏偏也是巧,那日阳光正好,百年玉兰花争相开放,她给白蛾子一条活路的时候,释然一笑。
玉兰树下一队侍卫凑巧再次路过。
春娘子听到外面的声音,推开了门:“那个谁,聂臻,王强,你们俩过来。”
被喊住的两个人止了脚步。
春娘子对宋佰弦道:“春日外面景色正好,你成日在屋里闷着才容易闷出病,你换身衣服,出门晒个太阳。”
说完,便帮宋佰弦穿了衣服,宋佰弦木愣愣地抬头看一眼春娘子问道:“这,这不合规矩吧……”
春娘子摇头笑道:“光天化日,有你有我,有侍卫有婢女。光明正大,没事。”
宋佰弦眼眶蓄满了泪,嘴唇抖了又抖,谢谢终归是没说出口。
可她大病初愈,从床塌走到窗边业已用尽了气力,换完衣服已经气喘吁吁了。
春娘子让她坐在八仙椅上,见衣着完好,这才唤门外的两个侍卫道:“将椅子搬到那木兰树下。”
两个侍卫应是,恭敬上前,宋佰弦看着那人的脸,心扑通扑通直跳。
春娘子道:“聂臻,你扶稳了。”
聂臻低声道:“好。”
——原来他叫聂臻。
宋佰弦被抬到了玉兰树下,大朵大朵的玉兰花,她从没见过如此好的春光,如此好的玉兰花。
春娘子摘了一朵,塞在了她手心里。
“我与我家的那个相识的时候,便是在这玉兰树下。”
“那时候我老子娘将我卖入府里。得来的银钱却是给我哥哥娶妻生子,不顾我的死活……”
“当时我便觉得活得没甚意思,那日刚发了月钱,我去账房上领的时候,才知道被我娘提前给领走了……那个月同屋的姐妹要过生辰,之前一直照顾我的姐妹也要出嫁……那月钱我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从月初等到了中旬,都想好了要请姐妹吃一副席面……再给姐妹买几个绢花,衣裳烂了,也该换一身……偏偏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知道手指头有长短,有偏心。可他们从不顾我的死活,不替我考虑半分,真是让人寒心啊,当时我便绝望地在这树下哭……”
“哭完了,便想上吊一了百了……”
宋佰弦面前浮现得是走投无路的丫鬟,心里也觉得分为可怜。
“谁曾想,那日真的是绝了。”春娘子哭笑不得。
“我刚踩到石头上去,石头莫名其妙塌了。”
“我刚栓上去腰带,腰带断了。”
“最后我又转身寻了绳子,刚拴上,树枝折了……”
“我一连从树上摔下来三次,屁股都要摔成了三瓣。这坚定了我寻死的决心!”
宋佰弦看着春娘子,原本听起来十分凄惨的氛围,瞬间让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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