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国舅，但见他小心地提起花篮，倏地笑了，十分温柔。

沈云州长相本就偏向清冷，仿禅城巅之上的积雪，让人不敢直视，可如今笑起来，便是春风拂柳，水池波痕。碧波荡漾，柔情似水。

让人见之愕然。

没等众人从国舅爷的笑里反应过来，国舅爷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胡三跟上，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会天亮了便要整军了……”

小腿肚子被胡一踹了一脚。

胡三立刻噤声，胡一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大人也是人，也有想念的姑娘。”

胡三瞬间想起来宋思弦，他几乎天天跟在夫人后屁股，都习以为常了。

“不是天天见么。”

胡一摇头：“三天没见了。”

两个人低头嘟囔，就听沈云州道：“备车。”

胡一不由得十分担忧，这眼看着丑时了，卯时就要整兵集结。

这两个时辰，也只够囫囵眯个眼。

“大人——”

沈云州侧头扫了他一眼，胡一立刻道：“马车都备好了。”

夏夜的天空繁星闪烁，像细碎的流沙蒲城的银河，大地都沉睡了，除了徐徐微风，以及街头巷尾间或响起的一声犬吠。

马车徐徐前行，车轱辘转过，压在石板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大人，到了。”胡一道。

胡三一看，嘿，这不是又回来了么？

他留守京中，本来打算早上回来，想不到半夜提前回来了。

他一个提气，纵身一跃，就翻墙进去，一点声都没出，就进自己屋睡觉去了。

胡一：……

你是不是跳得太熟练了一点？！

这个胡三！脑子里永远缺一根筋。

他看向静静伫立的大人，月光撒在他身上，平添了一丝清冷。

仿佛月下仙人一般。

他犹豫了片刻，显然知道自家大人临行前放心不下宋思弦，巴巴得来人家门外。

“大人，可要小的去敲门?”

“不必了。”沈云州静静地站着，两人隔着一道墙，一个门，但是他知道此时的她进入了梦乡，睡得踏实。

见自家大人不动，胡一心里叹息，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做点什么不好。

偏偏来这里罚站，若是他……

都能跟自家娘子弄两次了。

大人还是……忒要脸了点。

夜深了，云层也开始遮住了星明，这一夜分明很漫长，可天蒙蒙亮的时候，又格外得短。

沈云州将手中的花篮，拿了起来，想了想，将几只花譬如康乃馨向日葵给摘了出来。

丢到了马车上。

最后才将花篮轻轻地挂在了宋府门外。

胡一盯着这几只花，脑子里猛想。

好在他对自家娘子的话，十分上心。

芍药，桅子花，铃兰……

他想了想：依依不舍，永恒的爱，幸福归来……

胡一这才猛然回神，看向自家大人的背影，眼神十分地复杂。

这些花，整合起来，便是我如今要离去，但是我依依不舍，月夜静谧，思念佳人，永远爱你，等我归来……

但是这么多的话，亲口说好不好，偏偏站桩站一宿，挂一篮子花。

这自家大人，真是——

骚！

鸡鸣破晓，沈云州轻轻擦拭了花篮上花的露水，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惯常的冰冷。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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