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旁的姚远道:“炉旺斋的点心……”
傅行止这才恍然大悟。
傅夫人笑着又说了一句:“难得也有阿顽记不住的东西。”
自己的儿子在衙门里是有名的过目不忘,不过扫一眼卷宗,罪犯什么特征穿什么衣服多大年岁都能娓娓道来。
甚至多年前办过的案子,有时候不经意间提起都能想起来。
可送的什么糕点居然都记不住……
可见是丝毫没上心。
傅夫人不再多问:“你表哥如今从军,回头你去你外祖母跟前说话小心一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行止点头:“知道了。舅母她——”
“早就被下人驾上马车,送回府了。”
她老子娘死了都没哭成这样。人心果然心尖朝下,都是顾儿不顾父。
傅行止没再说什么。
上了马车,也一声不吭。
傅夫人也没再扰傅行止清净,她脑海里回想起刚才那女子的样貌年纪,人多眼杂,她没看仔细。
不过她听到了阿顽的一句话,无情万股愁。
其实后面还跟着一句,得即高歌失亦休。
这首诗的意思是,下围棋的时候,只要下错了一个子,就会导致满盘的落败。
有缘的人即使相隔千里还是能够相遇。
无情的人,失意的时候心中充满愁绪。
得意的时候放声高歌,失去的时候放声痛哭。
傅行止当然不会下错棋,棋差一着无非只是晚了一步而已。
他当然也不会哭,只是会愁眉不展而已。
傅夫人静静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傅行止小的时候长得倒是像她。
可如今长大了,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经常被人说相貌似他祖父傅容若。
她生产的时候难产,生了一日一夜才诞下了傅行止。
于是给傅行止起的小名是:阿顽。
本以为他是顽皮的,可随着年岁增长,被族人寄予厚望,他还是比旁人要懂事许多,也沉稳了许多。
从小到大,几乎从未惹她生气,让她操过心。
“阿顽,前阵子宴席我见到魏夫人了,她对你赞不绝口,文英……”
傅行止侧头看了过来:“娘之前说过,只能当文英是妹妹。”
傅夫人点头:“娘是不想让你委屈,若是你爷爷在世,咱们与魏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自是极好。”
“可如今魏家得陛下重用……水涨船高,文英又是唯一的孙女,性子直率,宁折不弯。”
“小时后你们一起玩捉迷藏,你就必须要藏在她能第一时间找到的地方……”
“真成亲了,娘怕你天长地久受委屈……”
“不过你要是心里真的中意文英……娘不会反对。”
“不过你祖母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门亲事她——”
公公傅容若因为魏婴而亡,婆母再是通情达理,心里也有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人心便是如此,总是会在夜半看着凉薄的床,孤寂的夜,想着去世的夫君。
心底也会暗戳戳地想,为何死的偏偏是自己的夫君。
人性便是如此。
所以无论是自己夫君还是傅行止,都被婆母寄予厚望。
寡母带大儿子,总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儿子出人头地的,奈何傅行止的爹性子温吞,才能平庸。
用婆母恨铁不成钢的话,便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烂泥扶不上墙,连他爹一根小拇指都及不上。
儿子指望不上,便又将期待转向了下一代。
好在孙子傅行止是个争气的,三岁能诵,过目不忘,学问人品都是佼佼者。
傅老夫人管得便更严格,稍一懈怠,便是藤条打手板……
每每都让她这个当娘的十分心疼。
“你若是有中意的女子,娘亲自登门去给你提亲。”傅夫人试探性地说道。
傅行止摇了摇头,神情黯然,忽然问了句:“若是她嫁过人呢?”
傅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如此好的儿子,年少登科,仕途平稳才干过人。
京中想要嫁给他的名门闺秀,比比皆是。
娶一个嫁过人的?
当娘的,扪心自问当然没有愿意的。
可看着他意兴阑珊的样子,傅夫人道:“你祖父早亡,你祖母当年若是改嫁。你如今可会看轻她?”
傅行止摇头:“孩儿不会。”
“若是改嫁,难倒就要一定嫁给鳏夫?就不能寻一个未成亲的公子?”
傅行止怔住,面上带了丝红润。
“平心而论,娘当然希望你能找一个仙女,若是找个嫁过人的,娘心里自然不会十成十的拍手称快,可世道对女子本就苛求甚多,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中意的,自然不会差。”
“这些年,娘知道你寒窗苦读吃了许多苦。希望给你祖母争气,祖母年纪大,娘的年纪也长于你。纵然是想,也不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所以娘更希望你能找一个你中意的,余生能快活一点,笑容多一点。”
这么多年,他的不易她都看在眼里,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不想儿子再委屈自己。
傅行止拉过傅夫人的手,“娘虽是女子,却不逊色于男儿。”
傅夫人笑着看向自己孩儿,笃定道:“你虽是娘的儿子,但娘私心认为,你丝毫不逊色你祖父。”
她的儿子顶天立地,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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