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缓缓起身,绕过屏风,走到沈云州的面前,叹息道:“舅舅,外甥太过不堪,你一躺下,孤仿佛被人抽掉了主心骨,看着他们,孤方才就在想,平日里您看孤,是不是就像孤看到他们一样?”
一个个脑子仿佛进了虫子,主意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了家。
“孤真想躺在这里的孤,在外面决策的人是你,孤无能。这大曦的江山,不该由资质如此平庸的孤来掌控……”
床上的沈云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面上或是轻嗤,或是不在意地拍着他肩膀戏谑他:在如此不争气的人中,你还算是争气听话的。
他是听话的。
南宫弘心里十分难过,眼泪流了数次此时已然有些干涸了。
他抬手牵起舅舅的手,这双手此时指甲都是紫黑色的,南宫弘本已经干涸的眼睛看到他的手,眼泪滴落了下来。
这双手教他执笔,带他骑马,在他身后手把手教他拉弓放箭……
他的太子之位,也因为他这双手扶着,坐得稳稳的。
可如今——
南宫弘泪眼模糊,却看到舅舅手下压着锦囊。
他忽然振作起来,囫囵地擦干了脸上的泪,迫不及待地打开——
看到熟悉的笔迹时,他像个稚儿得了甜滋滋的糖一般又哭又笑。
只是看到弘儿亲启,渡江第一步之后,第二步如何做,为何如此做,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应该如何做,若是遇到别人撺掇……一定不要耳根子软轻易同意。
要坚定自己想法,平稳修整之后,翌日马上回渡……
太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封信,北上不行,西向也不成,东进更不可以。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还能杀个回马枪!
当初舅舅吩咐过渡江之后,船竹筏必须就地遮掩,不得损毁,他还十分奇怪。
谁曾想,当初舅舅就想好了退路。
他看着熟悉的字体,忽然想到他写这封信的时候,烛火下的提笔……
字字珠玑,舅舅他当时究竟秉着何等的心情,写下这些筹备后备。
太子哽咽不断眨眼逼退了泪意,看着舅舅的书信,诚如舅舅所料,漠北没曾想他们会北渡。
所以南岸的庄重部署重兵囤积就显得分外可笑,打乱了漠北的筹谋。
如今安全北渡的大军再次南渡,同样也会出乎漠北的意料。
舅舅从来都不是一个默守陈规的人,南宫弘笑了笑,想到自己儿时被父皇请来的大儒不客气地从头批到脚。
偏偏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那大儒妹子进了宫,诞下了小皇子……
所以那大儒看他处处不顺眼,屡次找茬。
正巧被舅舅撞到他耷拉脑袋的样子,当时也是舅舅笑着给他解围,说太子冥顽不灵,态度不端正,属实该教训。
必须要太子亲自斟茶递水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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