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的目光落在了太子的胸前。
那上面赫然插了一支箭,刚才她看得分明,南宫弘的弓已经拉满,却是忽然调转方向射向了她身后——
原本这支箭是可以避开,或者被他打掉的。
他的箭术实力,她是亲眼所见佩服的。
太子朝着刑天笑了笑,嘴角却有血溢出来。
他的确不是个成熟的太子。
——“所谓的权谋,就是计算。计算什么,计算利益得失。”
他想起燥热的午后,他昏昏欲睡时舅舅的话,“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你心太过柔软,方九城虽然纵兵抢粮救济百姓,虽说道理上情有可原。可律法上,不能姑息。若是谁都效仿,大曦还不乱了套了。”
“你是太子,是当权者,应该站在维系朝堂这一派的立场上,而不是站在百姓的角度……你站偏了!”
“孤想留他命,江山的确要算计,可这样的人,孤也想留,想保……”
“——你,你在算计上,总是——”
阳光打在了南宫弘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投影在脸上。
原本白皙的脸上,出来这一圈晒成了古铜色,却给他凭添了一层男子汉的血性。
他缓缓笑了。
满弓他的确能打掉射向自己的那支箭,可千钧一发之际,刑天身后有人偷袭……
他若是先打掉箭再拿箭搭弓,显然已是来不及。
真正的合格的权谋者,要精算利益得失。
他中这一箭可能丧命,刑天被锤打下马,可能是重伤。
若是从得失的程度上,应该先自救。
可爱一个人,哪里能什么都放在天平称上称量一番再权衡利弊做出答案。
一切都不过只凭本心。
她曾经无数次挡在他的身前,他毫发无损,她遍体鳞伤还转头气鼓鼓地骂他傻。。
他可能的确是个傻子。
他看到她奋不顾身终于冲到了他面前,眼睛睁大眼泪夺眶而出:“南宫弘——”
他抬手,想将她脸上的泪擦掉。
她脸上溅得都是血,两行泪冲刷下来,有些滑稽。
太子不由得翘起嘴角,他看到周遭的兵犹如潮水退了下去,他听到周遭士兵兴奋地呼喊声。
似乎有人回援了。
他转头一看,果然,远处打着番旗,不远处有人伫立在马上。
是他最熟悉的人。
舅舅。
他嘴巴动了动,想说是孤不好,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舅舅,是孤不好,孤让你失望了……”
他曾无数次这么说,从小到大,他办砸过很多事。
智勇双全,他才干不算昏庸,却与聪慧不沾边儿。
舅舅想到的东西,他总是要不断想不断想,才能慢慢领会。
孔武有力,他骑马射箭也比不上弟弟。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你是太子。”舅舅总是摸着他的头说:“你只要学会用人就是,让别人帮你做就好,你又不用去考科举,状元榜眼也还是要为你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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