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打扮,却让人不敢仰望,心甘情愿地垂首,目光只敢落在他的鞋上……
仿佛他们这样泥里的人,目光也只配落在鞋上。
他的步伐很稳,走路丝毫声音也无。
说话声音不疾不徐却如玉石落地:“无妨。”
身后的胡二朝着带头之人眨了眨眼,兵头立刻后退两步,守在了一旁。
沈云州并不开口,好似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随意地坐在了八仙椅上。
手好整以暇地拍着扶手,闭眼假寐。
胡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走到王老板面前:“可见过此物?”
王老板使劲瞪大了双眼,抖了抖脖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没、没见过……”
说完,生怕引得大人不悦,转身抓住朝奉的胳膊:“快,看看见没见过——”
朝奉揉了揉眼睛,眉头皱成了川字:“有些、有些眼熟……”
胡二抬首看向国舅,国舅这才偏头:“何时见到的,在哪里见到的,细细道来。”
朝奉顿时身子一凛:“记、记不清了……”
应该是前几日发水之后,有人典当了,他看着来人衣衫褴褛,知道这是好物,却仍然给了个三十两的价格。
不同于后来的那个姑娘不懂价格,这个乞丐只是冷笑一声,再不还价,转头就要走——
他灵机一动,一把抓住了玉佩,“你一个褴褛乞丐怎么会有如此值钱的物什?定然是偷来的,说,是在哪里偷的,走,跟我去见官!”
一听要见官,原本挣扎的乞丐,身子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是服软了。
握着玉佩的手松了,朝奉心里一喜:果然是偷的。
他正高兴,却不妨被乞丐撞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哪里有乞丐的身影……
他这不花一两银子,就白得了一块雕工精湛,质地精良的宝贝,美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这东西没从公中走当,没开当票,自然是谁得到了就是谁的……
东家也不知道。
只是这一脑门的官司,他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让人知道了,岂不是嗤笑他人品?
因此他眼神躲闪,正想编一套说辞糊弄过去,就见原本慵懒入坐的国舅大人忽然施施然起身了。
他抬脚走到他面前,“本官素来性子急,想好了再说,嗯——”
最后一声嗯尾音犹在上扬,朝奉却似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浇下了凉水,从内到外打着摆子:“刚才看起来……觉得有些熟悉,现在看起来,是小的看错了……”
他硬着头皮推诿说道,心里则在想:他便是咬死不说此物被自己贪了,东家不知道,国舅自然也没有千里眼知道。
对!就是如此。
沈云州微微点头,道了句:“原来如此。”
身子却往一旁移了一步:“胡二。”
胡二转头对门口兵头道:“方鉴开——”
刚才那个兵头哎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当下什么都不说,
一脚踢倒了朝奉,举起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再用力朝地上一落——
只听嗷地一声惨叫声起,朝奉的左手,已经被长枪枪柄砸得血肉模糊。
他哆嗦着,抖着手哀嚎道:“大人呐,小的句句属实啊。”
国舅倏地笑了:“看来这枪落的方向不太对,朝奉一时想不起来,倒是也正常。”
枪落的方向?
一旁的方鉴开恍然大悟,将枪掉了个头,枪尖朝下:“刚才不对,你手伸出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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