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安神色平淡:“无名无姓。”
裴武举不敢大意:“敢问足下出身?”
季平安淡淡道:“山野散人。”
裴武举眉头紧皱:“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季平安说道:“取一件东西。”
裴武举眼底猛地绽放精光:“先生要取何物?”
简短的几句莫名其妙的对话中,他对面前年轻人的称呼,已经发生数次改变。
季平安负手而立,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袖子一挥,丢出一面木牌:
“不要说,当年寄存在你这里的匣子弄丢了。”
裴武举精神大振,这一刻,这名武夫苍老的脸上显出难以遏制的惊喜,仿佛苦等了无数年,终于等到此刻。
他双手下意识捧住那破烂的木牌,仿佛捧着一件无上珍宝,双膝倏然跪倒,膝盖底下青砖蛛网般裂开:
“裴氏武举,拜见国师!”
季平安似笑非笑:“你说拜见谁?”
裴武举手捧木牌,神态狂热:
“昔年国师大人临别时曾说,见执此木牌者,如国师亲临。”
这话振振有词,若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类似官员面见尚方宝剑。
裴武举跪的,也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而是已经仙逝的大周国师,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某种意义上,也算歪打正着。
裴武举面露追忆,说道:
“十三年前,国师破关离神都,途径余杭。恰逢老夫武道入魔,险些死去,幸得国师出手,方捡回一条命,更有幸追随国师身旁半月,得他老人家指点武道修行,虽无名分,却也有再造师恩。
国师临别前,曾将一方铁匣托付与我代为保管,说未来会有人手持此牌来取,更叮嘱我病根深入骨髓,外力难医,唯有打破瓶颈,踏入观天才可蜕变,否则最多延寿十年有余。”
说着,裴武举面露愧色:
“然,老夫寿命将尽,却仍未能迈过最后那一步。”
话语中,是无尽的遗憾与落寞。
对一名武痴而言,武道境界再无突破,是比陷入疯癫更令他绝望的,或者说,也正因这心魔迟迟无法破解,癫症才日益严重。
季平安听着,并未评价。
当年,他预感到大限将至,行走九州为转生后布置后手,余杭是极重要的一站,裴氏这里的确也保存着一部分“底牌”。
他原本想着找时间来取,结果恰逢这次机会,才顺手来此,同时也是好奇裴武举的状态。
如今看来,的确只差一步。
只是武夫途径与其他不同,其门槛最低,但上限也越难以打破。
不过,若是真能跨入观天,那就将是一番新的天地了。
这个时候,裴武举追忆完毕,起身将木牌递回,而后抬起右手朝着湖面一抓。
“砰!”
湖水炸开,一只硕大的,约莫半人高的,由漆黑金属打造的匣子破水而出,落在季平安脚边。
许是浸泡太久,其表面锈蚀严重,缠绕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