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观星台上,钦天监正听到这句话,和善的脸上花白眉毛皱起。
季平安点头,表情严肃:
“我怀疑,元庆帝要杀我。”
监正脸色微变,身体前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仔细说说。”
季平安早打好腹稿,当即将自己此行的经过讲述了一番,当然,涉及到一些敏感内容,都用春秋笔法跳过。
反正就算有哪里解释不清,也可以推给“国师赠予的遗产”。
他重点提及的,是丁焕带领铁浮屠,对他展开的那一场刺杀。
监正安静听完,问道:
“所以,你怀疑是元庆帝指示大东军府神将暗中出手?目的呢?总不会是为了上次错抓你的事。”
季平安眼神平淡,却笃定,道:
“上半年,我在神都时,同样遭受过几起刺杀。恩,涉及到钦天监内的一名内鬼,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妖族的暗子,但我现在怀疑,或许其中的确有妖族的影子,但未必全是妖族做的。”
他将当初自己调查徐修容受伤真相,意外挖出“叛徒”,从而牵扯出一系列矛盾的事说了下。
监正听完,陷入沉思,眼神幽冷:
“如此说来,我们当今这位神皇陛下,似乎并不安分呐。”
季平安没有开口,这种事,大家其实心知肚明。
所谓“功高震主”,并不新鲜,大周国师作为“守护神”,坐镇四百春秋,声望之大,早已盖过后续的几任神皇。
元庆帝心有不满,出于“报复”的目的也好,出于“打压制衡”的权术也罢。
其实仔细想,都说得通。
无论是挑动钦天监内,监侯们的矛盾,还是扼杀天才星官,若是站在“皇帝”的角度,并不能说是错的。
但说得通,不代表可以接受。
老监正冷笑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意:
“看来的确是老夫云游太久了,神皇一脉竟把爪子伸到我钦天监内了……”
顿了顿,他沉声道:
“你且放心,这口气不会白白咽下,老夫会帮你找元庆讨个公道。”
季平安却轻轻摇头,说道:
“没必要。这种事,没证据的。就算捅上去,无非是找个替罪羊,况且我不是没事吗?”
监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分辨话语真假,片刻后叹道:
“你竟真的没有生气?”
季平安笑道:
“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又没吃亏,之所以提起这件事,只是让监正有个准备,小心对方反过来拿这件事做文章。”
他的确没有生气,或者说,这种小事着实不值得季平安动怒,因为铁浮屠的截杀,所以到处告状?
揭开底牌,纠结人手?
布局对付元庆?
以吐出一口恶气?
若他还是“离阳”,或许的确会如此,甚至会单枪匹马提起长剑杀入皇城,取狗皇帝人头。
但他终究早已过了那个“热血少年”的阶段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这个仇就算了,只是没必要为了出口气,破坏大局,大可以等时机合适,再教训回去便是。
这是长生者的心态。
监正深深看了他一眼,赞叹道:
“如此心性,我愈发敬佩国师选人的眼光了。”
顿了顿,他语气平淡道:
“如今的局势,的确不适合与元庆闹翻,但这件事不会算了,老夫会给你个交待的。”
你要干啥?
季平安瞥了眼素来以“老好人”著称的大弟子,也懒得问,切换到第二个话题:
“不说这个,关于华阳掌教的安排……她的意思是,借助我这条渠道,联络辛瑶光。”
监正点了点头,说道:
“我钦天监本就与道门交好,且同为大周砥柱,理当帮助。”
在这点上,没有啥分歧,当前阶段,各大宗派还处于同盟阶段。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钦天监本身在五大宗派中底蕴最差,所以广交朋友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
况且,许苑云都送了,也不差个魏华阳……
季平安点头:“那好,我稍后会尝试联络。”
接着,二人又简单说了几句,安顿了后续,辟如稍后城中官员来问询,如何解释。
魔师断臂因其特殊性,暂时交给监正亲自镇压。
季平安犹豫了下,还是没有选择说起“行止真人”的事。
一方面没啥必要,另外,也是涉及到他的第二个身份。
饶是季平安自信,他的情况无人可以通过占卜窥见,但架不住暴露的信息越多,越方便逻辑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