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非我为自己开脱,如今回想,以贫僧的佛法修为,便是偏激了些,也本不至于如此的。”
“哦?”季平安抬起眉毛:“你的意思是?”
一弘法师突然正色道:
“我现在想起,在我神魂分裂前,曾在空明菩萨境中,隐约听到佛音禅唱,仿佛有人在耳语,引诱我愈发向往佛法,从而加剧了我的心魔滋生。”
季平安终于提起了精神:
“此话当真?!”
作为曾与佛主论道的强者,季平安对佛门相当了解。
知道其所谓的“空明菩萨境”,乃是冥想修行时进入的一种深层境界,有一种说法,此乃佛陀所开辟的西天世界。
而佛陀,则是与道尊同级别的古代“圣人”之一。
佛陀已死去无数年,便是遗留下所谓的西天,其中也当空无一物,怎么会有声音?
佛门中,虽经常有人说冥想时受到佛陀启示啥的,但那都是忽悠凡人的,或者将自己冥冥中的感悟,强行说成是佛陀的赐予。
可真正的修行者,都知道空明菩萨境代表着极致的虚无与安静,是“寂”的象征。
一弘法师轻轻颔首:
“季司辰信也罢,不信也罢,贫僧罪孽深重,如今死期已至,无以赎罪,这个消息,便送给司辰吧。”
说出这句话,老和尚脸上那股红晕开始消退,眼神黯淡,生命的最后一缕余晖开始落下。
他的气息开始迅速坍缩,脸色灰败下去,胡须根根枯萎断裂,皮肤沟壑纵横。
一弘法师竭力用最后的力气,调整好坐姿,从手腕上摘下一串佛珠,放在面前,声音虚弱:
“此乃禅院住持信物,还请司辰稍后交给护院。至于事情原委,一并私下告知罢,一人之罪孽,贫僧一人赎,只盼望司辰顾及两国大局,莫要宣扬,莫要……”
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
一道夕阳从雷音塔侧方的窗子打进来,斜斜的一道阳光,正好照在盘膝打坐,双手合十的一弘法师尸体上。
那最后一口气,也随之吐尽。
坐镇云林禅院数十载,远近闻名的**师,就此圆寂。
“咚——”
巧合一般,这时候寺院的撞钟僧人敲响了暮钟,钟声哀戚悲戚。
……
雷音塔外。
一群人焦急等待,气氛沉默压抑。
当钟声休止,古塔的门被推,季平安缓步走了出来,瞬间被一群人围住。
“那和尚呢?”
“住持如何了?”
“法师与你说了什么?”
七嘴八舌的询问声中,季平安没有吭声,只是将手中珠串递给身材魁梧,拄着一根有些弯曲的镀金禅杖的护院头陀,说道:
“他圆寂了,这是托我给你的信物。”
顿了顿,他又取出一封折起来的纸:
“这是事情大概经过,我写了下来,爱信不信,事情之后怎样处理,你们自行决定吧。”
对于一弘法师最后的小心机,季平安也有些无奈。
这和尚死前竟然还惦记着保全佛门颜面,之所以要求单独交谈,也是为了“法不传六耳”。
赠予他关于“空明菩萨境”的情报,其实便是一个交易。
同时,只要不当面说出这一切,那么这罪名也很难落实。
考虑到人都死了,这笔糊涂账,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变成双方默契地装作不知道。
大周缺乏直接证据继续追究,佛门自己理亏,也没办法用一弘法师的死做文章。
毕竟众目睽睽下,已经证明他的死亡与季平安等人无关。
“老和尚死前也鬼精鬼精的啊。”季平安轻轻一叹,不理会陷入悲戚情绪的一群僧人。
朝二女递了个眼神,三人朝外走。
“到底怎么回事?”等走远了,俞渔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心。
季平安只好大概将事情讲述了一下,不过无论是此刻,还是那封给佛门的“笔录”中,都隐瞒了“空明菩萨境”的事。
季平安心中翻涌着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猜测:
“倘若说,本该寂灭的空明菩萨境中,出现了‘佛陀’的声音……那,开创了诸多体系的古代圣人,会不会也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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