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见冯氏包了两端绢,一种绢是熟绢,据说爹的那位教谕最爱作画,熟绢作画最好,另一种是提花绢,颜色鲜亮,适合裁剪做衣裳。
“娘子,这样礼是不是太厚了?”杜宏琛问起。
冯氏倒也不勉强:“你先不必说厚不厚,就说合不合适?合适就送去。”
杜宏琛承认冯氏想的很周到,只好点头。
“你想想你的膏火银有多久都没发了,学田被人侵占的不少,还有平日考核,若是教谕能提点你几句,送些好处也无妨。”冯氏说来,又叮嘱他也说些自家难处,刚分家云云。
若薇是没想到爹一个秀才原来也要费心送礼,娘也顺便跟她道:“你爹送完礼后,别人肯定也会有回礼,到时候你拿一盒给小翠姑娘,人家也算是你师傅,听到了吗?”
“好,娘亲真周到。”若薇抱着冯氏的胳膊不放,也为自己重生终于让娘的生活和前世不同而高兴。
往年,杜家不会给杜宏琛准备这些节礼,他也不过是提两壶散酒过去,还是牙缝里积攒的银钱。今年有冯氏在,一应打理的周全,他忍不住抓起冯氏的手亲了一口,冯氏娇羞一笑,若薇只恨自己多生了一双眼。
显然送礼是很奏效的,府学江教谕是个附庸风雅之人,他尤其爱杜宏琛所送的绢布,因此让杜宏琛补了廪生。
须知补了廪生之后,每人月给廪米六斗,每年还有廪饩银四两。
再有章员外家中送了节礼来,一盒樱桃、一盒荸荠,两罐茶叶并六斤猪肉、两只鸡,两尾鱼来。杜宏琛关系不错的两位同窗,一个送了一盒时兴糕点回礼,另一人送了两盘面来,娘一一登记造册。
等外祖母冯太太上门,冯氏拣了半盒樱桃,半盒荸荠再有两盘面与她带回去。冯太太推辞半天才收下,又道:“上回在老家见了你二嫂,听说你有身孕,她脸都发白了,要我说她攒的哪门子的钱,也不怕日后为他人做嫁衣裳。”
冯氏倒是没有幸灾乐祸:“您和她说什么,没得造口业。”
“还不是因为她常常针对你,要不是她分家的时候捣乱,你们的日子哪里这般拮据。再者,我同你说这个,也不是无稽之谈,你还记得赵通判家么,你爹还给赵家做幕僚呢?我记得我那时生你急的很,稳婆一时找不到,还是她送了稳婆过来,你才顺利产下孩子。只是她好人没有好福气,次年只生了个女儿,赵通判一死,她那偌大的家产被赵通判的兄弟给占了。”
若薇想冯太太一生最荣耀的时候,就是外祖父在赵通判那儿做幕僚的时候了,那时候她还能和官太太往来。
冯氏似乎也想起赵夫人的样子,也叹息一声,人生之聚散就在一瞬间,她还对冯太太道:“我记得赵夫人送过我一对银镯子,大姐当时还嫉妒我呢。”
冯太太点头:“是啊,后来我带你大姐重新做了身衣裳,她才算不生气。”
又提及杜宏琛做西席的章家,冯氏道:“章员外还算不错,咱们家的田地都给我们打理的很好,我也少操了不少心。他那个大儿子屡试不第,但武艺高强为人豪爽,很服气相公,至于如今正教的这个小的,有几分聪明,但科举真要读下去,也是不容易的。”
冯太太笑道:“这自古读书总是不错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女婿平日还能免徭役,又能免赋税,你大伯家他是个吏员能免自家的,你二伯和四叔可就不成了。”
冯氏早就料到了,微微一笑:“如今析产分户,谁还理会他们,我就是故意不说,让他们尝尝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