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沉默片刻,叹息一声说:“作为我个人,我非常支持反对北伐,但如果要动员太学生参与,必须要得到国子监的批准,这是王黼下的严令,如果我们没有得到国子监的批准就擅自游行,包括我和雷兄在内的三十名太学生都会被太学革除。”
旁边雷观也道:“如果李御史能说服国子监批准,那么我们就会组织起声势浩大的游行。”
两人的答复却是李延庆没有料到的,陈东其实就是委婉地拒绝了自己的要求,把球踢给了国子监,历史上的陈东天不怕地不怕,几时又怕过国子监?
李延庆很想问问陈东,上次他们在为张蒲案件鸣冤时,有没有得到国子监的批准?
不过李延庆还是克制住了,他知道两人既然不愿意,苦劝也没有用,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去说服国子监,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们二位的表态。”
陈东和雷观起身行一礼匆匆离去了,李延庆微微叹口气离开了茶楼,返回军监所。
李延庆在军监所没有找到范致虚,又转身下楼,却在楼梯口迎面遇到了秦桧。
“李御史找到陈东了吗?”秦桧关切地问道。
李延庆一怔,范致虚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秦桧了?他心中略有些不悦,便淡淡道:“我和他不熟,准备找一个认识的人替我联络,暂时还没有去。”
“其实李御史去找陈东,还不如去找余慎!”
这是李延庆今天第二次听到‘余慎’这个名字了,他忽然想起秦桧曾是太学学正,说不定他知道一点什么?
“请秦主簿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给李御史提一个醒,那个陈东一向我行我素,嫉恶如仇,生平最恨蔡、梁、童、王四人,李御史是梁太傅推荐的人,梁方平又涉及蔡、王权斗,他怎么可能替李御史办事?”
李延庆这才恍然,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想必也是因为自己在张蒲一案中指点过陈东,所以他今天才给面子前来。
他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余慎又是什么意思?”
“余慎是另一派太学生领袖,不过他是蔡公相的人,只听从蔡公相的命令。”
秦桧的言外之意,是要李延庆去找蔡京,李延庆点点头,“多谢秦主薄的指点!”
........
接下来的两天依旧在各种忙碌中度过,李延庆并没有按照秦桧的提醒去找蔡京,他已和范致虚达成共识,为了避免人们误以为他们是在为蔡、王之间的权斗而奔波,他们尽可能地不去找蔡京或者梁师成。
监察报告的泄露事件在朝野中继续发酵,而且愈演愈烈,它造成的影响力却是李延庆没有估量到的,短短两天内,舆论风向大转,反对北伐的呼声高涨。
但不利的一面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下午时分,范致虚神情疲惫地对李延庆道:“今天官家把我召去严厉斥责,说我们泄露了监察报告,我再三解释也没有用,他责令我三天之内找出泄露报告之人,否则就将我罢相免职,这让我去哪里找?”
李延庆关上了门,对范致虚道:“这两天卑职也在调查此事,卑职特地收集了市井中各种有关监察报告的传言,大概有三十多条,其中一大半是真定府的调查报告,但是有一些却是河间府和定州的调查内容,卑职又问了李回和蒋英,这些流言和他们的报告完全吻合,这就排除了是卑职手下泄露的可能,相国不妨想一想,会有谁能掌握三份合一的完整报告?”
范致虚倒吸一口冷气,除了自己就是主簿秦桧了,他知道李延庆是在暗指秦桧,他摇了摇头,“不会是秦主簿,此人是忠义之人,他若趋炎附势也不会被贬到军监所,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李延庆暗暗叹了口气,秦桧居然是忠义之人?不过李延庆也承认秦桧确实很能干,是范致虚极为得力的助手,范致虚对他十分信任,自己无凭无据倒也不好妄加指控。
“那相国怎么向官家交代?”
范致虚沉吟一下道:“我几乎可以肯定是从宫中泄露出去,那份报告在御书房放了十天,至少有十几个宦官可以看到,我怀疑是梁师成在背后操控了此事。”
“但相国并没有证据!”
范致虚忧心忡忡道:“就是这个问题啊!明明知道原因出在哪里,我却没有证据指控,三天后我怎么向官家交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秦桧的声音,“范相国,朝内有重要消息!”
“进来说话!”
秦桧推门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相国,卑职刚刚得到消息,童太尉已经抵达京城了。”
范致虚一惊,他没想到童贯这么快就抵达京城,一旦童贯抵达京城,那么北伐之事在两三天之内就要有正式结果了。
他看了看李延庆,李延庆也缓缓道:“卑职也得到消息,天子已准备任命郓王赵楷为北伐三军大元帅,范相国,我们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范致虚一咬牙道:“也罢,追查报告泄露之事暂时放一边,我们全力以赴反对北伐。”
李延庆蓦地回头向秦桧望去,秦桧却面无表情地低头站在一旁,神情没有任何异常,李延庆也有点疑惑了,难道真不是秦桧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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