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条站在沈哲子身侧也是略作解释,梁郡为沈哲子兴建府邸的事情他真是不知,从年初他便入都又要参加各种典礼,一直到了上月沈哲子归期落实才归镇准备迎接。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这座府邸已经建成了大半。
沈哲子听到这些话,脸色才略有好转,继而便说道:“乡人重赠,本是却之不恭。然则我也王命遣用,纵有一二补益乡野,都是分内之事,决不可恃此而大享私馈!马行之你是门下旧人,不能力阻乡人盛情捐用,稍后自来门下受训。另册录建府劳用,来日俱都备礼返偿!”
旁侧众人见状还要再劝,但沈哲子又正色道:“盛情我是深领铭记,然则封用俸食,自有典章规定。此事就此言定,还望乡老群贤爱我,勿再软迫。”
这一座宏大府邸的来由,或许真的不是郡府出面组织建成,但如果说完全没有郡府的影子,沈哲子也是不相信。梁郡态势较之淮南虽好,但物用基础仍是薄弱,如此一座府邸在这么短时间内建成,耗用钱粮甚至可达千万之数。乡人们无论再怎么敬爱他,也不可能如此没有尺度。
既然府邸已经建成,沈哲子也就接受下来,但是凭他家家境,实在没有必要再如此侵占乡民财物,所以下令耗用俱都偿还。也是通过这种态度,打杀一下江东传过来的时弊世风。虽然世风的扭转并非朝夕之内,但他也是不能容许自己能够话事的地方这种风气越演越烈。
沈哲子如此态度,难免令氛围略有尴尬,众人也都讪讪住口,不敢再多说什么。该要进行的继续进行,一众人簇拥沈哲子行入这一座新的郡公府,府内已备盛宴,也如淮南一样并无酒水。因为刚才之事,众人难免各怀心事并警醒,在陪同进餐之后,也就不再久留,各自起身告辞,不扰驸马休息。
待到宴席散场,沈哲子留下庾条,谈论一下梁郡如今的各项政务事宜。
言及刚才之事,庾条不免叹息一声:“维周你日渐年长,风骨也是日趋肃正。你是胸怀广阔,不恋小利,然则世道如此,固执自清,难免要远于众啊。”
庾家虽然不如沈氏豪富,但是庾条早年经营隐爵,本身也是家底殷厚,所以他入治梁郡以来,作风也颇清正。但是身在此世,蛛丝牵扯的人际关系,也谈不上清廉如水,只是没有必要主动去做罢了。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语道:“小舅善言规劝,如今的我却是不能苟同了。如今南北形势已有逆转,人事不可再寻旧俗。兴复社稷,绝非独仰甲兵强盛,诸多时弊也要有所革除。时誉举我,以为表率,那么我便要以身作则,身重道义。即便有不解,也非远于我,而是远于义。大道功途便在脚下,若还迷于小利左右瞻望,那不过是恶鄙俗流,虽远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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