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母的嘶吼不同,汤晟表现得非常到位。
面对杨家时的歉意,提起妻儿时的惭愧,无一不在他的脸上相继出现,说这番话时,他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几乎呈现九十度的直角,良久都不肯站直,仿佛凝固了嵌在虚空中塑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弯腰的疲惫酸软。
权胜男得知汤金睿未满十八周岁,赶过来正好看到汤晟的一番作态。
不愧是长安市的市委秘书长,汤晟的确聪明异常。
在汤金睿做过的事情中,几乎没有一件出现过汤晟的踪影。
给少女堕胎,是汤太太派人做的。
给寇连河传话,是汤太太做的。
寇连河升职,也是因为寇家经常出入汤家,其他人见风使舵帮忙调动。
汤金睿在学校打架斗殴致使他人退学,是校方想到汤家的势力而做出的决定,并不是汤晟打电话逼得校方劝退学生。
一桩桩,一件件,要么是汤太太出面,要么是别人为了巴结汤晟而做。
一句不知道,汤晟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需要担负的责任只有教子无方、教妻不当。
甚至,连政府都无法对他做出任何处分。
他真的是无辜啊,管不住儿子不是他的错,被老婆儿子欺瞒不是他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他每天工作繁忙,不可能跟在老婆儿子的屁股后头监视着他们。
杨母冷眼看着纹丝不动的汤晟,无动于衷。
几分钟后,她讽刺一笑,“到了现在,还想以势压人吗?汤秘书长。”
有些媒体记者听了,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
这些不忍不是针对汤晟,反而是因杨家的杨母油然而生,不忍汤晟如此身份还这般卑微。
杨玉麟看在眼里,低声杨母说了两句。
杨母抬头一看,果然如此,她笑得更加惨淡,“汤秘书长,是不是我们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接受你的补偿,就是我们不知好歹?就是我们不知感恩?”
汤晟站直以后,无奈地道:“杨太太,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现在做出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告诉世人,你来道歉了,你是无辜的,在这个案子里,你没有包庇你的儿子!”杨母厉声指责,毫不客气,“可惜,你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们!是非黑白,世人皆有定论。在我儿子的案子里,不,在你儿子做过的那些事情里面,你到底有没有包庇,你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到我们跟前惺惺作态!”
她脸上如罩寒霜,不再看汤晟,而是直视所有的媒体记者。
“你们都看到了,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长安市大公无私的汤秘书长!我儿子死了两年多了,他终于来道歉了,可,现在道歉有用吗?”
杨母泪如雨下,声音高高低低,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味道。
一些媒体记者露出一丝不忍。
虽是不忍,却没人敢说话,汤家是臭名远扬了,可汤晟依然在职,事后想要报复实在是太容易了,他们可没有杨家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