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脱口而出:“现在我知道了,老虎是最大的猫科动物,比狮子厉害!”
那人的眼睛骤然放射出异样的光彩,随后轻松地笑了笑,一把夺过我的油包,毫不客气地摊开,撕下一条烤鸡腿就吧嗒吧嗒地嚼起来,吃了一阵子又启开一瓶罐装啤酒,咕咚咕咚地狂吹一气。
看来他以为我认出他来了,可我还是没印象,虽然我能确定他是我表哥的好兄弟之一,于是就怯生生地说:“大哥……你是谁,能不能提示一下?我这个记性……”
他粗重的咀嚼一下子归于沉寂,接着吸吸鼻子,诧异地问:“怎么?不是你哥让你买吃的给我吗?你真不认识我了?”
我正要回答,门又开了,只见表哥小心翼翼地向楼下看了许久,然后把一个很大的麻袋推进门,一边关门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这多少年了?外面有的是你没见过没享受过的,看这个麦当劳汉堡包,你听说过吗?”等他一转头,猛然看到我们在“对峙”,也愣住了,半晌才说:“小翔,你怎么来了?又被人欺负了?”然后对那人说:“钢子你别怕,这是我弟弟,他嘴紧着呢,绝对不说出去。你忘了?他小时候你还抱过他啊,他是‘大肥’!”
我也镇定多了,跟着坐在沙发上,温启泰招呼我也吃,他买的东西够我们仨吃三四天。我也想起来了,这人莫非是当年的“炼钢”?赵跃进的弟弟赵炼钢!他怎么突然出现了?如果他出狱了,温启泰应该去省城监狱接他啊!现在弄得这么狼狈又这么神秘,难道是……越狱?我吓得一个激灵:不会真的是从监狱逃出来的吧?温启泰这个人法律观念淡薄,除了杀人放火之外他不认为别的行为算违法,加上他为人仗义,收留越狱逃犯也不是没可能。万一警察发现了,法院会判他包庇,他要是脑子一发热再顽抗,被击毙……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我不是演员,这些可怕的念头在脑中浮现的同时也在瞳仁中一掠而过,而温启泰和赵炼钢也都敏锐地捕捉到了。温启泰挥挥手:“小孩子别听大人说话,去另一个屋子呆去,看电视去。”
赵炼钢却阴冷地打断道:“文明,咱哥们不用这么见外。大肥岁数不大,可也是咱自家兄弟,听听也没什么。再说他还能真的卖了我?”说罢我感到脸上一阵发毛,因为赵炼钢毒虫一样的眼光“爬”在我的脸上,就像毛茸茸的螯足在不断地摩挲,令我很难受,同时充满恐惧。
赵炼钢呷呷地干笑几声,转换了话题:“文明,说起来,这些年不见,你还是没怎么变化,死脑子,光知道干活,没捞到钱。”
温启泰沉默几秒,说:“所以因祸得福,出来得最早。咱们那个时候,是标准的流氓团伙,全靠打,没有哪个有脑子会做买卖,谁要是会做,那不但被伙计们瞧不起,认为是不务正业,还得养活着大伙儿哩。现在的世道就不一样了,有钱就是哥,没钱再能打也不过是人家的奴才。所以我早就想通了。”
赵炼钢“呸”了一声:“操,我要是说我也有经商的脑子,你信吗?这叫做与时俱进。”我也需是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是本来性格就这样,还是在狱中受了什么“磨练”,哪有越狱的逃犯到帮助他的兄弟家里躲着态度还这么嚣张的?这令我很不快也很不安,不知道他的体力和情绪彻底恢复后能做出什么事来。
赵炼钢继续不屑地说:“有钱他妈的怎么了?单觉金有的是钱吧?还不得傍着邢坤?邢坤那王八蛋搞东洋软件,个人资产也有几个亿了,比秦伯乾也不差些,不也栽了?菜刀宽还一分钱没有呢,照样把秦伯乾吓唬得**乱颤!”
温启泰突然问:“对了,我听里面的弟兄说邢坤在省城的号子里被人欺负,都吓成神经病了。省城除了聂德宝、胡大略这几个,也没听说什么厉害的啊?再说他们也都和邢坤认识,也没蹲监狱。你在省城一监,应该知道这些事吧?是谁这么牛逼敢欺负邢坤?”
赵炼钢像是忽然坐在针尖上,脸色极为怪异地变白了,没有回话。我心里一乐,暗想:“从见面到现在第一次看你颓丧的表情,看来你也不是一直嚣张嘛,指不定你在里面也被人修理了个不轻。”
温启泰见他不愿回答,也不追问,摆摆手说:“咱不说这个了。现在就算是赵盛也都趁几千万了,小母牛坐火箭牛逼烘烘(轰轰)的。咱们就是这个命,时代一变全淘汰。我现在有辆出租车,和国栋倒班开,思成开店卖海货,凤宽卖碟子,连飞剃头,日子过得都不富裕,但也还算都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