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彼此究竟有几分真心,恐怕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等到酒酣宴散。
且不提焦顺辞别了孙绍祖,如何返程归家。
却说此时那荣府后门外的墙根儿底下,也早有两人提着大包裹小包裹恭候焦顺多时。
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省亲归来的陈万三与李庆。
陈万三靠着墙满脸麻木一言不发,李庆则是片刻闲不住,一面来回踱步一面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他一会儿抱怨:“这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那看门的狗才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一会儿又艳羡:“等我以后做了大官儿,也要在外面花天酒地!”
一会儿又泛酸:“我听说焦大人以前也是这府里的奴才——乖乖,到底是国公府,连个奴才都能当官儿,要是托生成小公爷,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宰相了?”
“别胡说!”
这时陈万三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声,随即便又默然垂首。
“谁胡说了?”
李庆不服的凑到他身旁,待要争辩几句,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忍不住叹道:“要我说你就是自寻烦恼,不就是几个穷亲戚吗?要么找厂里说一声,能收的都收下;要么你闭门谢客,躲着不见他们就是了!”
陈万三抬头看了眼李庆,再次默默低下了头。
李庆翻了个白眼,正要再劝几句,忽见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荣府后门,他忙拉了陈万三一把,道:“快,是焦大人回来了!”
说着,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步流星的迎向了马车。
陈万三也学者整理了了一下,却是犹豫了许久,才慢腾腾的跟了去。
此时李庆早已经在车前自报了家门。
这阵子登门拜访的工读生也有那么七八个了,焦顺自然也不会觉得意外,当下挑帘子下了马车,和煦的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怎么样,这阵子在安定门钢铁厂可还习惯?”
“承蒙恩师挂念!”
李庆见焦顺态度亲切,忙顺杆爬的改了称呼:“旁的到还能习惯,就是那么大的钢铁厂,我们两个都怕管不过来,趁着万三家里让给您捎些土产,就想跟恩师您再取取经。”
焦顺哈哈一笑,却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畏畏缩缩的陈万三身,笑道:“你台时那一跤我至今可还记忆犹新呢。”
“这、莪……”
陈万三听他提起自己的糗事,一时期期艾艾的张哄了脸。
李庆忙搡了他一把,催促道:“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见过恩师!”
“见、见……”
陈万三急忙作揖,磕磕巴巴的道:“见、见过焦大人。”
李庆在一旁直翻白眼,私底下这厮‘老师’不离口,如今见了面反倒叫不出来了。
好在焦顺也没跟计较这些,招呼两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走,去我家里坐坐。”
李庆巴不得如此,忙提着礼物亦步亦趋的跟了去。
陈万三则是有些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跟在二人身后。
等在东厢分宾主落座,香菱来奉茶的时候,两人都忙低下头不敢看,只是一个老实盯着自己的脚尖,另一个却是眼珠滴溜溜乱转。
香菱退出去之后,焦顺甫一问起钢铁厂的情况,那李庆便滔滔不绝,他总共也不过才去了半个多月,却已经把钢铁厂人事构成摸查清楚,提起厂领导的品性癖好来,也是如数家珍一般。
更难得的是,他竟还能从几个方面论证出,焦顺设立纠察队是如何的高瞻远瞩。
不得不说,这厮当真是个混官场的材料。
只是当焦顺问起筹建纠察队的具体事务时,李庆一下子就卡了壳,随即忙往陈万三身推:“这事儿是万三主抓的——万三,你快跟恩师说一说。”
谁知陈万三在他的催促下缓缓起身,却又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走到了正中央屈膝跪倒,垂头丧气的道:“老师,我、我不是干这个的料,您还是让我回紫檀堡熬胶吧。”
“你胡说什么呢?!”
李庆腾一下子挑起老高,迈步到了陈万三身边,冲焦顺赔笑道:“大人,他不是这个意思,您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
一时情急,他倒忘了用‘恩师’称呼。
焦顺扫了李庆一眼,再看看地的陈万三,淡然道:“让他自己说,仔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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