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在家吗?”
贾琮带着小红跟小翠儿,站在院门口抬声问道。
这座小院占地面积并不大,只比贾琮自己小院略微大上一圈而已,不过却要布置精致得多。
墙角一树鹅黄腊梅,正于冰天雪地里散发着氤氲清香。
中间一道月洞门通向贾宝玉院子。
紫鹃从帘子里探出来,朝他轻轻“嘘”了一声。
“三爷怎么来了?”
“姑娘昨日赏雪,略冻着了些,刚起来正吃药呢。”
紫鹃看着贾琮有几分好奇。
这段时间贾琮在府里的存在感极高,却跟她们没有什么牵连。
“病了?”
贾琮皱皱眉头,林黛玉身体弱,受不得半点风寒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若是江南局势当真告急,林如海遭逢不测的话,林黛玉这副身子骨怎么下得江南?
正说着话,里间林黛玉的声音响起。
“外面天冷,琮兄弟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坐吧,左右不是什么大病,不怕过了病气给你。”
贾琮噗嗤一笑。
林黛玉就是林黛玉,就连病了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紫鹃给贾琮打起帘子。
进屋就觉一股药香带着书卷之香扑面而来。
此时贾琮八岁生日还没到,林黛玉也只大了他几个月而已,都还在不用太过避嫌的年纪。
林黛玉拿着一本书斜靠在熏笼上,旁边小几上放着半碗没喝完的药。
正如书上所描写那样,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只是如今林黛玉尚在幼时,还未见之后的绝代风姿。
贾琮拱手笑道:“林姐姐好。”
林黛玉放下书,细细打量贾琮几眼,方欠身让座:“天冷,琮兄弟过来坐。”
近日来府里风言风语的都是说大舅父这位庶子如何出色,如何得宠,林黛玉自然有几分好奇。
所以,倒也不如平常那般清高自诩,拒人于千里之外。
紫鹃看着剩下的那半碗药只是皱眉:“姑娘又不听话了,药也不喝完,等晚间又咳嗽起来可怎么好?”
林黛玉歪着头笑道:“就咳嗽死了才好,省得天天灌这些苦汁子就药丸子……”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大雪寒天的,姑娘也该保养些身子。”
紫鹃不等林黛玉说话,连忙“呸”了好几次。
贾琮听林黛玉说起药丸子来,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林姐姐,药丸子是老太太送来的,还是二太太那边送来的?”
后世网上曾经有人猜测王氏不愿林黛玉嫁给贾宝玉,建大观园时又用干净了她的嫁妆,无可偿还。
于是索性命人在她日常服用的人参养荣丸里动了手脚,害了她一命。
算算时间应该还不是现在发生的事,不过贾琮总有些心惊。
论王氏之阴毒狠辣,他怎样防范都不过分。
林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贾琮:“二舅母不是在诵经礼佛么?自然是老太太这边送来的。”
看来,王氏如何会莫名其妙被禁足,并没有瞒过眼前这位心较比干多一窍的女孩子。
贾琮也不觉得如何尴尬,同样看着林黛玉微微一笑,大大方方问道。
“倘若林姐姐是我,难道会轻而易举放过?”
先害其母,再谋其身,林黛玉会放过才怪!
林黛玉拿起书来,掩唇而笑:“你别来问我,这些事,我可不知道。”
这一番没头没尾的对答下来,两人之间竟然奇异般的感觉亲近了不少。
想来这一两年间王氏对她暗藏的厌恶与提防,也并没有瞒过她敏感的心思。
贾琮怕吓着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想直截了当告诉她如今江南局势风高浪急。
装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问些林黛玉是否还记得江南旧事,故地风情等等闲话。
只是他心中到底藏着事情,话题有意无意之间便往扬州官场,盐商豪奢等事上引去。
才问了几句,林黛玉便住嘴不说了。
“我那时才多大点,哪里记得这许多?”
“倒是琮兄弟向来在神京,从未去过扬州姑苏,怎地对江南风物如此熟悉?”
贾琮暗道自己低估了这个时代女孩子们的早熟程度,更低估了林黛玉灵敏的心思。
他换了芯子这么久,从来没有人察觉他原本也是江南人士。
只有眼前这钟灵毓秀的小姑娘看出了几分端倪。
贾琮一本正经地笑了笑:“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虽然现在不是秀才,将来么,总会是的。”
“他年桂榜杏榜金榜,必有我一席之地!”
林黛玉被他逗得直乐,正要开口取笑。
只听见帘子轻响,一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什么秀才举人,什么三榜题名,什么经济仕途,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流,国贼禄鬼之辈!”
“堪称禄蠹!”
“琮老三,你休要大放厥词,污了林妹妹清净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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