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菡啐了一口,笑道:“好猴儿,一张利嘴!”又笑着赶他,“快去快去!”
那小厮答应一声,又唤了另外一个,两个人挨挨挤挤进门般鞭炮去了。
两个小厮进了门去,先前那个叹了口气,后面这个便问:“你叹什么气?蒋爷性子温和,就算说要拿马鞭子抽你,也不过玩笑话,难道你的胆子这般小,立刻就怕了不成?何况今日大喜事,高兴还来不及,哪里就会那么晦气当真的?”
先前的小厮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可不是担心蒋爷真个拿鞭子抽我,我只是觉得,咱们公子这一回事做的蹊跷,昨日还同蒋爷他们卿卿我我的呢,我还当他就如此终生了,怎么今日就无端端要娶个少奶奶回来?咱们公子的性情,整个应天府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为了他这个癖好,素来往来的亲戚们也都断绝了……怎么今日竟然转了性子?先前,我看公子跟蒋爷那么好,还以为蒋爷以后就会长久留在咱们府内,蒋爷的性子好,又温顺,长的那么娇媚,给个女子也不换,若真的同我们公子那么相处下去,岂不也是一件好事?如今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少奶奶……面目也没见过,性情也不晓得……日后进了门,若是个温柔的也还罢了,若是个严厉的……可有的你我受了。”
另外那小厮听得目瞪口呆,说道:“呸,你可不要乱说,公子跟蒋爷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两个男的……难道要做一世假夫妻?就算公子肯,蒋爷难道也肯,我先前听蒋爷同公子说起来,他是个别有志向的,决计不会如此……你可别痴心妄想了,咱们公子先前是入了邪门,如今改邪归正了,我们就该欢欢喜喜才是,更何况公子是何等眼光,素来眼高于顶的,难道如今倒对一个母夜叉一见钟情,我劝你将那颗心放在肚子里吧,咱们的少奶奶,也必定是个天仙般难得的人物,你若不信,我便与你立个誓,打个赌。”
两人嘀嘀咕咕,在墙里面议论不提。却不知门洞子里,蒋玉菡静静地站着,将这一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蒋玉菡跟冯渊不同,他戏子出身,又唱得小旦,被那些豪门大户或者纨绔公子盯上,未免会有屈意承欢的时候,但是冯渊自来就是纨绔,从来不晓得人家的苦楚。对他来说,所作所为,全是乐趣。蒋玉菡常常想,假如自己是冯渊的话,又会怎样,然而那不过是痴心妄想,他同冯渊相好,是因为冯渊温柔体贴,他自己也是带有三分愿意的。然而听了小厮们的一番话,不由地掀起了心底的那一丝隐秘,心头百转千回,不由问道:假如他真的肯跟我一生一世的话,我是会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话说先前,这冯府迎亲的队伍十分张扬,看热闹的也是人山人海,大街上人来人往,十个有九个是在说冯渊娶亲之事。如此热闹之中,却惊动了一个过路之人。
那人听得耳边上路人说冯渊的事迹,很是惊奇,不由脱口说道:“居然会有这种事?这样的热闹倒是不可不看的。”这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情,当下一拍马,得得得的赶了上去,遥遥地看了看,果然见前面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十分清秀风流,他一眼不眨的看着,口水也要流出来,忍不住眼内出火,暗暗懊恼,想道:“这人好生相貌,只可惜我今日才认识,我也算是白住金陵了,连这样的人也没撞上……若是早一些儿,那还有机会同他相好,如今偏偏遇上他娶亲,真是时日不利。”
不由地在马上痴痴地看了起来。那边冯渊意气洋洋,不时地拱手作揖,一回头看到此人勒马驻足向着自己呆呆地看,冯渊也不介意,同样抱拳遥遥行了个礼,嘴角一抿微微笑了笑,这一笑,倒简直把那人的魂给勾了去。
这人正痴痴地看,却见有个小厮分开众人上前来,拉住马缰绳,说道:“大爷,姑娘那边派人来吩咐,说让大爷别顾着贪玩,好到时间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