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梦本就不喜酒肉场合,此时听这位大人一说便说道:“既然马大人十分熟悉,不如您做这令官吧。”
大约是感该罚酒多了此时有些上头,也不管上头几位皇子皇孙同意与否他便跳了出来,有了令官萧知梦便跟朱高煦说先行告退,不想却被这马大人一把拉住:“萧姑娘别急,此酒令新鲜得很,萧姑娘不妨看看。”
硬按着她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马授叫了人来吩咐人端来了笔墨纸砚写了一通,写完了又把已退下的歌舞伎传了上来,没人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授写的东西被折成了一个个分别放进三个托盘里他这才公布规则,每次抽三支签,男人一支、女人一支、第三支是要求——果然是青楼里的游戏:暧昧、**、歌舞都齐全了。
第一组签抽出来,马大人故弄玄虚了半天才公布,男人是一位武将,女人是歌舞伎月娘,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第三支签词,念了出来原来是“文君夜奔,女弹一曲凤求凰,男满饮三杯,随身物件赠女为定情之物。”
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满嘴孔孟礼仪的官员此刻也有些兴奋,那武将虽有些脸上讪讪,不过当月娘抱着琴在他面前弹奏时眼中还是渐渐出现了光彩。
接下来驸马都尉陈琥与舞姬融融之“举案齐眉”、工部侍郎与芳邻之“桃叶渡”,芳邻抽了签子出来立刻笑了,看向萧知梦,萧知梦眉又轻皱,把她算进去了么?脸上立时有了不悦,不过,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工部侍郎抽了签子手里捧了半天递给马授,马授笑得有些不自在。
“马授,别装神弄鬼,不识字的话拿来本王告诉你。”说话的是赵王朱高燧,一名小太监过来拿了去奉给他,他一皱眉:“这有什么不能念的,皇太孙!不过是行个酒令又做不得真,你扭扭捏捏做什么?”
这句话堵了路,连汉王朱高煦都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虽然,外人皆以为她萧知梦早已被汉王收用了,可这没正式言明的事加之又是“做不得真”的酒令,以朱高煦的脾性该是不会反对的。
可是他不反对不代表她得顺从,只是朱高煦一向喜怒无常她不知道此时他想要自己顺从还是反对。
“三弟说得对,又做不得真,不必扭扭捏捏,瞻基,别放在心上。”朱高煦说道:“既然是我府中的人,这第三支签自当本王来抽取。”
小太监捧着托盘到他面前,步子都有点飘了。
朱高煦随手拿了个展开看一眼便哈哈大笑:“张敞画眉,共喝合卺酒。来人,准备青黛。”
刚才还热闹的中厅立刻鸦雀无声,无人一般。萧知梦两手拢在袖中,慢慢摩挲那铁环,目视前方不作声,她不能违抗朱高煦,绝对不能,除非她活够了。
仍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动作起身来到朱瞻基面前双膝跪地,头略微低着。
“委屈萧姑娘了。”朱瞻基说道,声音里也是漫不经心的:“萧姑娘这样低着头要本宫如何画?还请抬些头。”
抬头低垂着眼帘感觉到朱瞻基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杏黄的衣袖抬起遮住了她看向朱高煦的余光——自然也遮住了他看来的目光。
青黛石碰到皮肤有微凉的触感,跟着这微凉的感觉大约知道他给她画了一道细长的眉,宽宽的衣袖摩挲着她的脸,有些微痒。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朱瞻基轻声念着诗,萧知梦的眼皮轻轻一动,袖中摩挲着铁环的手用了些力道,微凉感消失了,衣袖也消失了:“画得不好,萧姑娘见谅。”
睁开眼睛,朱瞻基手中的青黛石刚刚放下,接了小太监奉上的帕子正擦手。
“合卺酒就不必喝了,虽做不得真怕也会惹来流言蜚语,有损萧姑娘的闺誉,您看如何,皇叔?”朱瞻基说道。
“知梦,还不谢恩!”朱高煦说道。
额头触地,光滑的石头冰凉得很。谢恩、起身,萧知梦知道自己此时是个笑话,可她得忍着,因为她要活着,只要活着她可以不要脸面。
重又回到马授的位子坐下,萧知梦仍旧目视前方没什么特殊表情。
大概是这一幕出乎人们的意料所以接下来的酒令便显得有些冷场,赵王便说这酒令粗鄙,而且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看些歌舞还热闹些。
总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