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行宫回来后夫人严管了她两年。于是前年许了给太傅卢焕的长孙卢敏德为妻,卢家家风本好,卢敏德也好学上进,上届春闱拿了一甲第八名的进士,接而考上庶吉士,也算是同辈中的翘楚。
但柳曼如就是有种能把好日子往坏里过的本事。
成亲三个月,便疑心卢敏德跟丫鬟有染,将丫鬟设计推入井中溺毙,结果尸身捞上来却发现丫鬟根本还是个处子。夫妻从这里开始便争吵不断,每过段时间总有消息传来。卢家因着他的面子不曾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人也是有脸面的,自家的女儿在婆家这般,总归还是在亲家面前腰低三分。
“管了。”柳夫人倒是一惯好脾气,叹道:“管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没管过来。早知道当初嫁给顾颂倒好了,亲上加亲,就是再闹也不至于把这亲戚情分弄没了。”
柳亚泽没说话,眼下这当口,他无暇去想这些。何况再想,也是没用了。
“我去书房。”他站起身来。
柳夫人道:“吃碗汤才去。”
“送过来吧。”
他想静静。
柳夫人望着丈夫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吩咐了丫鬟。
他们都不年轻了,上五旬的人,虽是入了阁却还是不省心,她也心疼丈夫。
“太太,都察院的沈大人来寻老爷下棋。”
正打算进房,门外长随便来禀道。
“沈观裕?”柳夫人眉头凝了凝,说道:“去告知老爷罢。”
沈观裕与柳亚泽常有往来,虽说在柳亚泽入阁的事上柳家始终对沈家有些硌应,但总归这么些年大家相安无事,面上也还保持着和气亲厚的关系。
长随到了门房门外时,柳亚泽正在点香。听说沈观裕来,他身子也在香炉前微顿了顿。
“请沈大人书房里坐。”
他徒手扇了扇面前烟雾,说道。
没片刻,廊外便有了脚步声,随着一声低低地“请”字,便有一人浅眉淡目一派闲适地执扇步入。
“沈兄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他拱着手含笑迎上,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沈观裕亦笑道:“昨夜里见秋霜渐浓,日子愈发寒凉,忽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你我在东台寺里煮茶论诗,但此后这一年你我各忙各事,竟许久未曾坐下好好吃茶,故而下了衙便直奔你这里来。也不知扰了老弟不曾?”
“沈兄何出惊扰之言?近来因着大行皇后移宫,我手头也没什么要务,正盼着来个人好好唠唠磕消遣消遣,可巧沈兄就来了!——不如,我们去个清静的地方坐坐?”他笑问。
“甚妙。”沈观裕点头。
他便扬手示意家仆前去准备,这里引了沈观裕出了院子,一路边寒暄边走上庑廊,往府里东北角上的敞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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