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是很怪的脾气。
大约是前些年跟着皇帝在外打仗,九死一生,磨练的性子也跟常人不同了。
管教宫中的侍卫们就跟在边关练兵似的,一丝不苟,严厉得很,为此好些侍卫私下说他的不是。
最后打又打不过,只能乖乖服从。
京城东郊的街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街上两边是小商小贩,卖胭脂水粉的,卖羊肉夹胡饼的,还有卖刚打猎得来的野味的,吆喝声杂乱却十分的响亮清晰。
步霁听黎儿说,二叔的商铺就在东郊,是最大的布店,生意兴隆,不比京城的大官赚得少。
她出宫就换了包袱里的衣裳,可不敢穿着宫女的服饰在街上大摇大摆,惹人注目。
浅蓝色的束胸罗裙,裙摆层层却不拖尾,很是轻便。
单螺式的发髻没有簪子,只别着一朵镶嵌珍珠的珠花,别致精巧。
只是如此不起眼的装扮,便让好些人一步三回头。
掌柜瞧见来客人了,探头看过来,张着嘴一时不知喊话。
进门的女子,衣袂飘然,黑发如云,眉目如画,明眸似秋水,似从画中活了的仙女一般。
若是王母的七仙女能下凡来,定然是如此模样的。
“掌柜,掌柜。”
步霁喊了好几声,掌柜才应声,从柜台后走出来,笑脸相迎。
“姑娘要看什么锦缎,我们天成布店可是全京城最大的布店,保准能买到您想要的锦缎。”
步霁摆了摆手,环顾布店。
“我不买布匹,我想见你家小姐。”
掌柜连着疑惑地欸了几声,不记得自家小姐身边有这么一位好友。
这姑娘瞧着眼熟,大概是在哪儿见过。
“我家小姐一早就应邀出门了,约莫也快回来了,姑娘可在店里等等。”
步霁点点头,看到店里客人很多,在店里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旁边是个茶水铺子,倒是清闲。
她落座,小二立刻过来给她上茶。
一会儿功夫,一盏茶就见了底,她盯着街上看,就看到了梁行。
梁行穿着一身月光白的锦袍,长身玉立,眉眼疏朗,一身刚正之气,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他身旁跟着的那个妙龄女子......应该就是步雨。
眉眼含情,蒲柳之姿,擦着胭脂也难以遮盖脸上的病气,倒是个惹人怜爱的病美人。
两人在布店门口停下脚步,步霁刻意侧着身子,避开他二人的视线。
她手中捏着空茶碗,听着这二人的对话。
梁行要走,步雨伸手扯住他宽大的衣袖。
好一出依依不舍的戏。
“梁郎,你方才说的话,可是因为觉得我身子不好恐无法为你诞下子嗣?”
“步二小姐,在下并无此意,子嗣与我来说并不重要。”
“只是我此生已无心娶妻。”
“我愿意当你的妾室。”
“我已经心意所属,你若嫁于我为妾室,日久必生怨恨,怕是会离心伤身。”
“说到底,你还是忌惮我的身子。”
步雨自嘲似的笑了笑,眼底的落寞是无尽的伤感。
“我有按时服药,你没瞧见今日我脸色好了些?”
她的脸上挤出笑容,说话的时候,随着脸颊的抖动,厚厚的胭脂又掉了许多。
步霁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离开了茶水铺子。
人也没有见的必要了,看样子梁行自个心中有了打算,不是皇上一纸圣旨能决定的。
从前步雨不施粉黛,甚至故作病态,就是为了让梁行多看她几眼,如今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兰陵梁氏大概也不会想让一个病秧子做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