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晃六年过去。
这一日。
官府宴席之上。
“六年了,你们夫妻如今感情如何?”陆崖问道。
刘亭道:“被大人说中了,我感觉有一些对不起妻子,六年了,我娶了她,还是没有对她生出感情来。”
陆崖问道:“既是没有感情,那是否要再续一房,这一次,寻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我朝男子,三妻四妾,又不是甚少见之事。”
刘亭摇头叹息:“她已经深爱上我,我不爱她,已经是惭愧,若是再续一房,岂非更对不起她,还是算了。”
“那你自己考虑吧。”陆崖道。
其他人也劝道:“若不爱你那妻子,休了便是。”
刘亭摇头:“即便无爱,也不能背信弃义。”
吃完饭之后。
傍晚回府。
刘亭看着在庭院内自己的儿子在追逐蝴蝶,不远处,自己的妻子在给自己做一件新的衣裳。
望着自己柔美的妻子。
刘亭很是恍惚。
六年了。
当真无爱吗?
回想这六年来的生活点滴。
的确,他竟然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爱妻子的佐证。
日子一直过的很是平静。
六年内的生活,一切都很平淡。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平淡,也会在想,没有情就没有情吧,日子平淡的过下去也很好。
但感受到妻子对自己的热忱的感情,一年比一年的浓郁。
刘亭却又会陷入深深的怀疑。
妻子对自己是如此的爱自己,六年了,自己如果还没有爱上她,自己如何能够对得起妻子的情义呢。
这时,他看到妻子起身了,便准备上前。
却突然看到妻子一下子摔倒在回廊里面,丫鬟惊慌大叫的扶起来。
刘亭也匆忙上前。
……
一个时辰之后。
整个府内传来了悲痛的声音,丫鬟下人们全都在哭泣。
……
他的妻子在今天意外去世了。
刘亭却站在房门外。
他看着躺在那里,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发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即,
刘亭平静地上前,铺好了妻子尸体躺的发皱的床榻,然后平静地走到府外,看着府内一众人都哭泣起来。
不一会儿,县城内入殓的殓妇来了。
整个过程,刘亭都很平静,甚至坐在桌子前喝了一碗茶。
整个刘府上下的人都看着老爷如此平静,无比的担心。
管家上前泣声道,以为是老爷难以承受这个打击,所以呆傻了。
刘亭却十分清楚。
自己没有傻。
他只是……终于明白了。
六年了。
直到妻子今天突然去世,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对妻子生出感情来。
明明是妻子去世了,自己却竟然还能如此的平静。
甚至还觉得肚子有点饿。
看着一众人都在关心自己,刘亭平静地让下人做饭,他要吃饭。
七日之后,到了刘夫人的葬礼。
葬礼上,所有的刘家和妻子娘家的亲戚朋友都痛哭流涕,披麻戴孝,相互安慰,只有刘亭依旧平静。
他甚至感觉死去的不是跟自己无比亲密的妻子,而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
陆崖也来了,道:“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
刘亭终于可以跟这个最了解自己的大人和盘托出,道:“大人,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伤心。”
陆崖只是看着他:“是吗?”
刘亭说道:“是的,明明是我六年的发妻去世了,可我真的没有任何伤心的情绪。”
陆崖叹气。
刘亭很是平静:“六年了,我竟然一点对妻子的感情都没有,大人您当年说得对,我即便遵守了信义,却没有爱,我现在感觉很羞愧。”
“你当真觉得自己对妻子无爱?”陆崖道。
“是的,大人,我现在有羞愧的感情,现在却没有悲伤的感情。”刘亭说道:“我很对不起她,这么多年,她为我生育一子,我却不爱她。”
他回头看去。
府上是悲伤的哀乐,前来吊唁的人脸上的情绪都很哀伤,唯有他,现在的情绪没有一点波澜。
“六年了,我没有爱上她。”刘亭自嘲:“我这个人真是无情无义。”
陆崖却似乎看透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葬礼结束,你暂时休息数月,不用来府衙点卯上差。”
刘亭道:“多谢大人,但我不用,我仍旧可以上差,并不会影响公务。”
陆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刘亭的肩膀。
傍晚。
灵柩之前,所有人都在哭泣。
刘亭走了过来,看着大家都在背上,他思考了一下,就算是再怎么样,这个时候也应该配合着表现出一些哀伤的情绪。
于是想要挤出悲伤的表情。
但却发现,越是想做出悲伤的表情,心里越是平静。
这一天晚上的葬礼结束了。
第二天刘妻下葬,入土为安了。
刘亭平静地撒着纸钱,看着别人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