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真的很有机会的,更何况你又不是在照着板桥先生的画仿,而是画中颇得其意。”王鑫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没有凑到晏悦一面前去招人不痛快,“你这些画如果处理一下,卖给那些想要拿来撑场面的,远比你自己慢慢混出名气容易得多!”
“什么意思?”晏悦一知道很多人买自己师父仿的画,就是为了撑场面,但师父从来不可能以真作的名义卖给他们,这样的画儿摆着,总比去买一张水印的看起来更真。
总的来说,说是撑面子,也无非是明知真假却互不戳破。真要是到了能够鉴定出真伪的圈子里,倒也不会有人专门儿买张仿画儿来送礼和撑门面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帮你运作一下,谁也不知道郑板桥画过的每一张画,你到时候几十万一张卖出去,可是比一点点画出名堂容易得多……你也知道,现在无论是咱们绘画,还是写作,又或者是那些做表演的,电视的,咱们文艺口儿可是不好混!”
“早就不是之前那样儿有点儿本事就能出名的年代了,往前数几十年,风口上猪都能飞!现在不一样,你想要出名儿,要么得豁得出去面子,要么就得有关系,不然你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都一样是白搭。”
王鑫也没不管不顾的自说自话,一脸悲切的看着晏悦一,好一幅为了当下有才之辈扼腕惋惜的态度:“酒香也怕巷子深呐!”
这些道理王鑫能懂,晏悦一则是完全不在乎。但凡是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自己名流千古?谁也不希望自己努力活了一辈子,落得个籍籍无名。
只是晏悦一也见过师父自己的画,虽是存了半屋子,但遇上单纯想要拿钱来换的,是一张不卖,就是有缘人来求,才愿意给出去几幅。否则宁可自己存着,也不愿意糟蹋了这份儿情志。
“师父的画,还是有很多人来求的。”侧头瞥了一眼王鑫,晏悦一想到前者可能会说的话,终于还是叠好了刚才的竹,随手丢到一旁去,犹豫着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去洗笔。
王鑫也是被晏悦一的回应搞得有些头疼。后者就像是在和自己打太极一样,每每自己说出去的话,都会被晏悦一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推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总该考虑考虑自己将来。”
“将来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决定的。”
心里头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晏悦一还是决定立刻绕过王鑫,到旁边的水池去清洗自己的宝贝毛笔——这几支毛笔里,有一半儿都是师父去湖州那边儿专门儿定做的,就算是师父给自己用不觉得什么,晏悦一也不想愧对这些毛笔被制作出来的艰辛。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当初上大学时候儿的王鑫才是。要不是那会儿王鑫随口夸了晏悦一的笔,后者还一直以为大家平时用的都是一样的笔墨……
“哗啦!”
突如其来的水声,让王鑫下意识的向外看去。意识到不是窗外的雨,才回过头来看着晏悦一:“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既然提出要走,王鑫没再耽搁,晏悦一也当然不会挽留——就算是宁玉泽;来了又要走,晏悦一也是不会留的。
“什么才算是自己的画呢?”
师父的画里,当然也不可能半点儿他人的影子没有,但来求师父墨宝的人,为的却是师父的风范。王鑫走了,王鑫在时给晏悦一留下的愁疑却没有跟着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