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里想着,王女初来京中,便善于利用端华郡主与公主府,快速融入京中权贵圈,如此游刃有余,若去了南楚,想必也不会太吃力。
王说的是对的,他与珍敏郡主的女儿,又得名满天下的谢远教养,自是极为出众,给她搭一座云梯,她便能登上去。
他从南楚启程来之前,还有些担心,如今当真是无需担心的。
盛安大长公主轻易不参加赴宴,那日去瑞安王府,也是为着苏容,让所有人都知道,护国公府与苏容虽退了婚约,但依旧亲近,未曾交恶。所以,今儿成国公府给小外孙女摆的生辰宴,她便没来,以她的身份,也不必来。
国公府的几位夫人倒是来了,还有五小姐,以及周顾。
国公府的人来的晚,与瑞安王府
的人赶在了一起,谢临见着周顾,想起昨儿他跑去瑞安王府问了他一通,给他弄的抓耳挠腮心痒痒,他却走了,让他连觉都没睡好,如今一见,便一脸哀怨地看着周顾。
周顾心情并不好,今儿本不想来,但听闻苏容来,又想到南楚夜相府的夜归雪如今就在成国公府,以苏容的身份,这二人必定有交集,他便来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能做什么。
他从出生,便被钉在了一个框架里,按照祖父预想的方向成长,他本来觉得弃武习文,也无不可,祖父说的对,护国公府的子孙,当该为护国公府支撑门庭,当该为大梁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在一定范围内,顺应形势成长,也不觉得太过受限制,比起如他大哥一样的嫡长孙肩上担着担子的人有一大把,他身为最小的孙子,已足够幸运了。但如今,他才方知,框架就是框架,他的出身是他的福气,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的悲哀。
比如苏容。
在得知她身世后,对于她的退婚,他便十分能理解了。
苏容是否有过挣扎,他没看见,但在他不知她身世时,她便快刀斩乱麻地强硬退婚,虽让他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但不得不说,她的干脆果断,不给他半分挣扎的机会,未必不是对他的一种妥善和宽容。
若让他来做选择,他不知自己有没有她这份果断,会不会陷入痛苦挣扎不可自拔中。
如今倒好,他无需挣扎。当然,婚书化为碎屑,他与她也什么都没有了。
谢临勾住周顾肩膀,小声说:「兄弟,你昨儿问我那些话,是不是还想与苏容……」
周顾偏头看他,眼神漠然,全无情绪。
谢临顿时打住,松开他肩膀,「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别这么看我,怪害怕的。」
周顾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谢临抬步跟上他,发现周顾与被退婚当日拉着他喝酒时那满身外溢的情绪相比,如今一身隐隐沉郁,还哪里有半分曾经周小公子打马游街时的张扬骄纵了?
哎,他想说,他对秦鸾,莫不是没有真心实意?否则,当初被周顾抢人,他也没跟他这般啊?
谢临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与瑞安王府普通小范围的宴请相比,成国公府今儿的宴席设的大,来的人自然也多。
不止瑞安王府、护国公府、公主府的人来了,而且大皇子、二皇子等一众皇子也陆续来了。大皇子携手大皇子妃、二皇子携手二皇子妃,其余一众皇子均未娶妻,故而只身前来,也来了几位公主。
太子的身份独立于一众皇子开外,但宴席快开始时,也来了。
端华拉着苏容小声说悄悄话,「宁瑶这女人,可真不简单,你看她因为被我薅秃了菊花制茶之事,背地里都快被人笑话死了,但依旧没事儿人一样,今儿来赴宴了。」
苏容也跟着点头,「的确。」
「在这京城混,脸皮不厚可不行,脸皮越厚的人,混的越好。」端华跟苏容继续咬耳朵,「对比宁瑶,张婉就脸皮要薄些,否则怎么都不敢邀请咱们俩过府了?」
苏容笑,「她府中是有什么好东西吗?」
「有啊,她喜欢收集字画,若是被咱们俩都给抱走了,她岂不是要哭死?」端华轻哼,「所以她才不敢了。」
端华又道:「大皇子也脸皮厚,别看他看起来一副不聪明的样子,尽做蠢事儿,但他脸皮够厚这一点,就能吃得开了。你看他,撺掇人弹劾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皇舅舅警告了,若是换做别人,不得闭门老实几日?但他这才两日,就来凑热闹了。」
苏容很好理解,冲着南楚夜相府三个字,也值当大皇子与
二皇子跑来交好夜归雪了。若有南楚国的扶持,争夺大梁皇位,便多一分胜算。
可惜他们俩对于夜相府要失望了,因为夜相府扶持她,而她支持太子燕回声。
端华又说到燕回声,叹气,「哎,太子表兄就是太端方持正了,没有他们脸皮后,所以,这些年,他总是吃亏。」
苏容笑,总是吃亏倒不见得,但所有人都看到太子足够低调,避其锋芒了。
这样的太子,朝臣们会不觉得他受委屈吗?自然是觉得的。本是储君,德才兼备,能力出众,贤名远播,按理说,不必如此委屈,但太子偏偏很受委屈,而这正是因为陛下重权的结果。
所谓物极必反。所以,当有一天,当今皇帝更过分时,朝臣们也看不过去时,便是太子燕回声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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