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外面传来打更声,周顾惊醒,不知不觉竟已是三更天了,他放下没看了几页的游记,终于放过了自己,也放过苏容,哑声说:「走吧!」
苏容点头,也搁下画本子。
周顾临出门,回头看了一眼,他那本游记,看了七八页,而苏容拿了四本画本子,看了两本半。
他收回视线,迈出房门。
出了迎客坊后院,苏容回身看着周顾,「就从这里道别吧!反正护国公府和沈府不是一条路。」
周顾想问她,你说的其实是我与你不是一条路吧?但心里都明白的事儿,问出来做什么?他慢慢地点头,「好。」
苏容挥挥手,当先离开了。
周顾站在原地,看着她很快就融入夜色中,消失了身影,他
憋着的一口气散掉,身子向后,靠在了身后的墙上,深黑的夜,冰冷的墙面,让他的心也跟着又黑又冷。
苏容一路避开巡城兵,回到沈府,翻墙而入,摸进自己的院子。
推开门,迈进门槛,察觉屋中有人,握紧了身上的剑。
苏行则出声,「是我。」
苏容松开手,走进屋,低声问:「大哥?你不睡觉,跑来我的屋子里守我,怎么不点灯?」
苏行则用火石掌了灯,看着她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苏容无奈,就因为这个,她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跟去南楚的。若不是因为她这张脸太像她娘,而沈显与谢伯伯交情深厚,如今已人尽皆知,他们兄妹受她关照,也说得过去。她其实也不想住来这沈府,跟她这个大哥住在一起,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她更想住在东宫,太子燕回声的东宫虽然规矩森严,但对她来说,反而不受钳制,没有这份来自大哥的关心负担,她更自由些。
苏行则一看苏容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不是我想过于管辖你,是身在京城,危险太多,我今夜正好也睡不着。在江宁郡时,你整晚的不回府,我也没说过你什么,不是吗?」
苏容立即收起脸上的神色,反省了一下自己,也跟他解释,「去了东宫一趟,待了一个时辰,离开东宫后,遇到了周顾,去迎客坊又坐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晚了。」
她软了语气,给他吃定心丸,认真地道:「大哥,你真的不必担心我的,你是知道的,我有五百暗卫,都带来了。在这京城,只要不是闯了泼天大祸,我都有能力自保的。」
苏行则也明白,揉揉眉心,「我今儿是真的睡不着,本想找你说说话,进来才知道,你出去了,我就说你往日没睡这么早的,原来是不在府中。」
苏容也还不困,索性坐下身,跟他说话,「太子殿下白日里在成国公府听了夜归雪透出的口音,猜测与他有了婚约的人兴许是我,喊我去见了他一面,商议些事情。本来应该早回来的,也没想到遇到周顾守在东宫墙外,才耽搁到了这时候。」
苏行则看着她,「周顾他……找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本来应该是想问我些话,但后来又不问了。」提起周顾,苏容语气又软了几分,轻轻说:「他聪慧至极,太子都能猜出来,他也能猜出来。说放榜后,他便要去游历了。只让我陪他看了一会儿书。」
苏行则也讶异,「怎么放榜后要去游历?」
苏容将周顾的原话说了。
苏行则恍然。
苏容动手拨了拨灯芯,「大哥,他状态不太好,距离放榜,还有一段时间,你多见见他,跟他说说话,我希望他能放下,心无负担地去走自己的路,别因为我,困于自身,这不是我的初衷。」
苏行则记得瑞安王府设宴那日,周顾的状态似乎还好,只不过人沉默了些,如今苏容这样说,想必是真的不太好,他点头,「好,我会劝劝他。」
苏容摇头,「不用劝,就陪他说说话就行。想必他想听的也不是劝。无论是老护国公,还是盛安大长公主,亦或者国公夫人,包括他自己,劝他的人想必已经够多了。」
苏行则了然,答应下来,「好。」
苏容露出笑容,歪头看向苏行则,「我既收了夜归雪的聘礼,自不能辜负人家,所以,此事就拜托大哥了。」
没有得了十万兵权的便宜,还行对不起人家之事的道理。
苏行则叹气,「好,此事交给我。」
画堂的灯光明亮了些,苏容罢手,想起了什么,又问:「你给父母亲和谢伯伯去信了吗?」
「还没有。」苏行则摇头,「你应了夜二公子
的婚事儿这件事儿,我觉得还是你亲自书信告知他们为好。」
苏容想想也是,站起身,摊开笔墨,「我现在就书信一封,让人明儿一早城门开时,速速送去江州。」,话落,她补充,「就写给谢伯伯得了,他会拿给父亲母亲看的。」
苏行则知道她懒,多写一封信都嫌麻烦,无奈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