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愤怒仍在,还带着几分心疼,“可是那死去的婆子对你下的手?”
“回舅母的话,脸上的疹子是那婆子动的手,她毁掉了我的脸,说是反正都要被送去出家,容貌没什么要紧的。”
“从京都离开之后,她们每天就给我一块这么大的馒头,再加一碗水,说是吃喝多了容易去方便,实在麻烦。”
纪芜一边说着,伸出手来比量着馒头的大小,不仅让陈氏看见,也让坐在床上的王氏看得清楚。
“那婆子还要做一碗哑药,说是把我毒哑了,这样以后我写信回来,也不会有人看到,想要告状,也没有人会听见。”
“至于我颈间的伤还有脸上的这些青紫,都是赶车的车夫打的,他趁着几个婆子不在,想把我带走给他做婆娘。”
“我想要逃跑,被他打成这样,他想要强迫于我,我拼命反抗,他就把绳子套在我脖子上,逼我就范。”
“可我宁愿死,也绝不受辱,于是他想要这样拴着我,把我扔出马车外,将我活活拖死,幸好侯爷及时出现,我才保住性命。”
说这些话的时候,纪芜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但她的身体,却因为回忆起这些,而忍不住地颤抖,控制都控制不住。
她的目光透过陈氏,看向床上坐着的王氏。
她看到了震惊,看到了不可思议,以及那一闪而过的羞愧。
“好孩子,你……你受苦了,”陈氏的眼圈有些发红,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姑娘家竟然遭遇了这些事情。
原本,就算明白小姑子也有过错,她心里也是偏向着她的。
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而且她刚嫁到王氏的时候,偶尔偷偷想家,都是她陪伴自己的。
可如今,这心却怎么都偏不了了。
正当陈氏想要再说些什么时,眼前的人瞬间与她拉开距离,她抬头看去,瞧见谢铮将人抱在怀中。
对于谢铮,陈氏极有印象。
当年纪明昭成婚时,他们一家人特意赶来。
陈氏对谢铮的第一印象,便是觉得他如外界传闻那般,是个冷面将军。
当时还担心过,夫妻俩会不会过得不好,反成怨偶,毕竟她再怎么看,都不觉得外甥女会喜欢这样子的郎君。
可后来她悄悄打听过,说是京都里人人陈赞定远侯夫妻伉俪情深,感情极好,她这才放心下来。
如今再看……
陈氏的目光,落向站在那边的一双人影。
长着一副冷颜的男子垂下头,看向被他保护在怀中的女子,从那张低垂的冷颜上,能够看见些许柔情。
他虽没有说话,却有一只手在女子背后轻轻扶着,为她平复情绪。
渐渐地,那身躯微微颤抖的女子,一点点平复下来,脸上不由自主落下的泪,也被男子轻轻拭去。
无论陈氏怎么看,都觉得这才是一对有情人。
纪芜自是不知陈氏内心的想法,刚才说了那些话,的确是勾动了记忆,忽然被谢铮搂过来,是她没想到的。
但有他在,情绪确实很快就稳定下来。
等他为自己拭去眼泪,纪芜这才从谢铮怀中退出。
她重新转过身体,冲着王氏跟陈氏行礼——
“请母亲、舅母恕罪,是二娘失态了,我已知晓母亲生病的原因,一切皆因我而起,若有什么,便请责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