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式感觉自己的视野有些模糊,在为画作中“艺术品”的身后添上一座闪亮着的灯塔后,她摸了把脸,摸到一片晶莹的水光。
她低低地俯下头去,攥紧了笔,于室内暖气的温暖之中啜泣起来。
下方突然爆发出笑声,似乎是谁的颜色笑话起了作用,又似乎是谁回忆起了什么青葱岁月,在眼泪濡湿袖口的那一刻,在被笑声包围的那一瞬间,苏式感觉自己瞬时成了一座深陷大海被排离开来的孤岛,只有遥远的,触及不到的阳光还存在着。
像封闭的山谷骤然大开,下方人毫无顾忌的大笑无休止的狂风一瞬闯入进来,她像是迎着风睁开双眼,望见的是一片被泪水模糊的世界。
……荒谬在现实中泛滥,却时时刻刻贯穿着生活的主题,人世间本来就足够混乱。
远行者隔船相望,他们的灯火透过迷雾,岸边的人们悠闲自在,他们为安全的处境沾沾自喜。
苏式翻开日记本,她写下了一段话。
【——他们,会是你想要拯救的对象吗?我的灯塔?】
【不是,也不可能是。】
【奋进的英雄们,你们所在拯救的根本不是这些人,你们对他人所做的一切拯救行为,所拯救了的,都是你们自己。】
【在这个令人绝望渐渐腐烂的过程中,拯救了的,是不被同化了的——你们自己。】
【不要再说为了谁而战。】
【你们的一切,都独立且自由,你们没有背负,你们拯救自己。】
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她扔开笔,忽地张开双臂,用力地拥抱着自己,像抱着另一个不存在的人,似乎在想将自己的情绪传递出去。
她的泪水突然抑制不住地坠落,像洪水决堤,嘴角却在上扬,终于抑制不住那阵自由的笑声大笑出来。
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笑声一般,她感觉喉咙有些凝噎,有些哭腔,那笑声也如同沾了水一般带着些嘶哑的尾音。
她的笑声很大,直至传到了一楼,盖过了人们的哄笑。人们疑惑地抬起头,苏母也“蹬蹬蹬”地走了上来,看见她这般癫狂的样子,慌忙地拉拽着她要给她去找心理医生。
“苏式!你怎么回事……别笑了别笑了!让外头人看笑话!别怕,妈带你去看医生,隔壁家就有家私人诊所,咱走走就好了……”
母亲的话很清晰,在她的耳边很清晰,母亲拽着她的力道也很大,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但她没病。苏式心里很清楚。
……分明是这个世界病了。
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蛀虫无穷无尽,奋不顾身者反倒成了被观赏者。
“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可笑,论坛上的宣讲和呼吁没有意义,主神空间里没有法律,没有制度,没有应有的规则……”苏式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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