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挥了挥手,往下走。
“……等一下。”白发青年坐了起来,野花落了一地。他眼中麻木的死意骤然消失了,他突然感到不甘心。司鹊这一看似戏谑的行动,无端唤起了他心底的求生**。
若是以这样的姿态死去,仇家也会这样指指点点他的尸体吧。
他不甘心。安心等死都是假的,活下去才有意义。哪怕屈辱,哪怕求救……
“……救救我。”白发青年跌跌撞撞往下走,由于脚步不稳,磕到司鹊的肩膀,但他仍在虚弱地重复:“……请救救我。”
司鹊没有回头:“我不是大善人,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救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白发青年认真想了想:“我是青竹族的少主,吕神。我被逐出了家族,等我回归,我会成为你的助力……不管你是谁,我会跟着你。”
司鹊耸耸肩:“区区一个青竹族,我看不上。”
“我身为青竹族,会不断蜕皮,如果你救下我,你可以吃。”吕神以交易的方式评判自己的血肉,把尊严碾到了泥地里。
司鹊闻言,依旧不为所动:“我对吃你不感兴趣,反过来倒还行。”
吕神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鹊揭过了话题:“……这样吧,你对我许下‘终身跟随’的契约。你要承诺,你不得违抗我、不得忤逆我、不得伤害我、不得背离我。”
吕神依言许下了契约,司鹊也兑现了承诺——司鹊拿出了一支羽毛笔,在吕神身上写了几笔,吕神的疾病突然痊愈了。
“……你是神?”吕神睁大了眼睛,这么神奇的事情,他觉得只有神明能做到。
吟游诗人笑了,那双金色的眼眸鲜亮灼热,像一双神明的眼睛,然而并无神明的冰冷、神明的淡然、神明的漠视。那眼底的笑意让人感到……
他,在人间。
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漫山遍野的花朵,片片竹叶飘动。吟游诗人的双眸与日光同色,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极为肆意狂放、令吕神心神俱震的话:
……
“——神,也不过是我笔下的墨迹。”
……
而天下都在他的掌间。
吕神在这一刻仿佛被强烈的乱流冲击,从未有过的错乱感飞在他心头,他像是一只被囚禁已久的兽,突兀望见了在笼子上高飞而起的一只鸟儿,那只鸟儿的两只小爪爪落在铁栏杆上,嘲弄地仰天大笑,笑声鲜亮如火。
——于是天地间尽是诗人的笑声。
“呼……呼……”
竹叶花与野草飞舞,那笑声犹如满地落花,几声落在花瓣,几声落在肩头,几声和着春风的湿润,大张大合地刺入万物的耳廓,协同大地青山的喉管与胸腔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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