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神明沉吟片刻:“因为他之前踹了我一脚?”“这就是你自毁承诺的理由?”苏明安说。
神明依然在拍打身上的灰。
但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与尊重。
“和一整个文明的命运相比,我一个人的信誉,无关紧要。”神明说:“我怀疑他有后手,保险起见,我还是把他杀了,以免他真的有后手。”
“后.....手?”苏明安说。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哼哈二将。
霖光一直对人类出手,哪里有什么后手?
神明拍完了身上的灰,视线望向远方,眼神沉凝,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惊魂未定: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他真的有后手,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失败了。”
苏明安站在雨中。
他觉察到了一丝荒谬。
胸腔间仿佛刮过生冷的寒风。
“他竟然....真的布了一个长达两千三百次凯乌斯塔模拟的局,首尾相......太恐怖了,不愧是亚撒死前最信任的人,亚撒没信任错人。我差点.....就在最后关头输给你们了。不过,幸好,他的局没有生效。”神明感慨道。
苏明安看向那具姿容狼狈的白发尸体。
“什么?”他轻声说。霖光那种蠢货。他能布什么局?他怎么可能布了局?
“唰啦啦——”一阵冷风吹过,苏明安挂在腰间的笛子微晃,上面一行小字【以后送给路维斯的礼物】被流下来的血水掩埋。
几张散乱的笛谱漂浮在水泊之间,墨迹已经看不见,不知道上面曾经细心谱写了怎样的音符。
苏明安突然想起,在很多年前,他曾经进入了霖光的一场梦,那个时候的霖光,好像就一直在保守着什么秘密。
难道那就是.....在布局?怎么可能。
为什么。
“多亏了你们啊,废墟世界的人类。你们矛头对准自己英雄的举动,总是令我称颂。尽管这次,你们自己也不知道死去的是个英雄,而非恶魔。"神明笑了。
那是个充满怜悯、讽刺与恶趣味的笑。好像在嘲讽整个失败的废墟世界,嘲讽霖光做过的一切不为人知的努力。
“可惜,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可惜,英雄最后只能是一个恶魔,无法平反。”
“...“
苏明安伫立原地,水中的白发擦过他的脚踝。
城邦满目的灯光依然在温暖地照耀着,他的视野却模糊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的脚边,白发的青年死在城邦的暴雨中。就像一条死去的狗。
“没事,你只是过于年轻,换我在你的年纪,未必比你做得更好。”神明一副乐子人的语气,拍了拍苏明安的肩膀:“既然这次你已经输了,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我会慢慢把你培养成和我一样有趣的人。相信你会逐渐明白翟星不算什么。至于他布置的局,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
苏明安视线放远。
无数呓语在他的大脑中流窜,他看见城邦无数个蔓延的水泊中——仿佛飘满了废墟世界战死者不屈的倒影。
无一向侵略者投诚。
折翼的白鸟疯狂下坠,坠入了乌托邦两千三百次的暴雨中。
....
恶魔死了。
他的名字叫霖光。
....
“苏明安。”这时,苏明安肩头出现了一道狐狸的黑影,是神出鬼没的小爱回来了。
她看着这一幕,沉默了一会,开口:“苏明安,你不疼吗?”
疼?
苏明安的视线,向下垂去——他看到自己空落落的半边身体,像被斧子劈开的老树,牵连着粘稠猩红的血骨,由于之前从高楼一跃而下,不止是手臂骨头断裂,连腰腹的肌肉都被撕裂了。
一股疼痛,后知后觉地从全身炸开,他这才发现自己伤得这样重。.....是啊。
不疼吗?
但好像身体上的痛苦,比不上内心中的空洞,他的心脏仿佛蜷缩成了漆黑的小点,连心跳都快听不见。
小爱伸出手,将他额前凌乱的头发捋平,表情像快要哭出来:“你连疼也感知不到了吗?”
“苏明安。”
“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