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丝丝缕缕洒下,落在这段道路之间,苏明安踩着大厅的瓷砖,大踏步朝门口的阿克托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瓷砖反射着光芒,映照在他们二人之中,仿佛一段文明与文明之间薄薄的桥。
片刻后,苏明安伸出手,与阿克托的手掌交握。他们的手掌都是冰凉的,或许是天气过冷了,在交握之时,苏明安甚至以为自己触碰到了一块疼痛的冰。
握手三秒即分,阿克托轻声道:好冷啊。
苏明安说:废墟世界是很冷。
阿克托笑了笑,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嘴角染了点咳出来的血:
也许以后就不会冷了。
虽然他在死前都没有看到春天,但以后一定会有的。
我来了,你也在,当然不会冷了。苏明安说。
阿克托笑了下:苏明安,你认为‘真实之物,是什么?
缸中之脑。苏明安沉吟片刻后回答。他的掌权者任务就是【寻找真实之物】,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足足十九天。
阿克托听了,没有肯定,又没有否定。
苏明安,你是否有感觉到,‘缸中之脑,其实是
人类进化中的另一个形态?自古以来人类的**非常羸弱,老虎、大象等生物能轻易捕杀我们,而人类比它们更强的地方,只在于意识与思想。如果**能够得到永存,我们就相当于挣脱了一种束缚。
我认可你的观点。苏明安说:从‘世界游戏,的层面而言,我们这些玩家也相当于挣脱了原本的血肉之躯,变成了数据化身体。如果没有一年之期,我认为这是一种进化。
你玩过沙盒类游戏吗?阿克托说。
话题跳跃得有些快,但苏明安很快应声:玩过。
我用‘我的世界,这个沙盒游戏作个比方吧。阿克托说:如果你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应当也能听懂——假使神入侵了你的文明,人类为了自保把意识上传,躲到了‘我的世界,这个游戏中。神后来学会了用计算机,想要继续侵入,结果人类用‘我的世界,又做了一个‘我的世界,,利用无限的沙盒建造他们自己的世界,越遁越深——这是否算一种自保?
当然。苏明安说:无论用何种方法,哪怕苟延残喘地延续文明的寿命,也绝对比与入侵者以卵击石好。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他很佩服阿克托。
阿克托的三维度防御计划,硬生生将人类拖到了102年。人类与【他维】科技差距太大了。早在当年秋离的介绍中就知道,人类根本没有任何正面对抗的机会,拖是唯一的方法。
如果没有维度叠加,人类不可能活到现在,就像凯乌斯塔曾经模拟出的无数次人类全军覆没一样,人类连第72年都撑不到。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中了一个持续了很多年的陷阱。阿克托说。
陷阱?苏明安不解。
你和神明签订过‘文明赌约,吧。只要你没能在二十天内重启黎明系统,神明就能获得你的文明之源。阿克托说。….
是。苏明安也记得这个隐患。今天已经是第十九天。神明的举动不可能毫无作用,肯定有大坑等着他。
请你随我来一个地方,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阿克托说:借坐一下你的轮椅,我给你指路。
苏明安唤出轮椅。他刚坐上,阿克托就轻车熟路地坐在了轮椅扶手上,白大褂扫过他的膝盖。
诺尔,你回去休息吧。苏明安看出阿克托不想让人跟着,朝诺尔说。
诺尔点头,转身离开。
轮椅起飞,苏明安回头望了一眼。
霖光留下的别墅依然在满园花丛中伫立,蓝白色栅栏之间,喷泉的水花喷薄,仿佛架起了水与天的彩虹。
就好像依旧有一位白发的代行者站在那里,握着百合与蝴蝶的银白手枪,两千三百次地等着他。
苏明安想,他应该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再见。折耳根,春联,一千幅画。
轮椅划过天空,灿烂的阳光洒上他们黑色的发丝,仿佛一条条金色的萤火随风舞动。
苏明安转过头,正视前方,感觉身体有些没力气。
他想到应该是自己很久没有补充能量了,拿出了一板巧克力,拆开——
当他食指的机械戒指与巧克力袋擦过,一直不会说话的智障T-0321突然传出声音:
巧克力。
路维斯……
……喜欢。
…….
封遥睡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