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一门心思放在淑月殿内,这一声差点将她吓得尖叫起来,好容易才将尖叫压回去,只觉得心砰砰砰得狂跳,转过头,却见长廊的一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衣宫女,二十来岁年纪,尖尖的下颔,眉目清秀,但是鼻端的深纹,让她面容显得格外刻薄,她正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苏如绘。
见苏如绘没有答话,青衣宫女不耐烦了,提高声音道:“陛下有令,璎华夫人禁足殿内,任何人不得探视靠近!你再不说明身份,我可要叫人了!”
原来是服侍或者说看守璎华夫人的人。
苏如绘定了定神,勉强笑道:“这位姑姑,我是武德侯之女,奉旨进宫陪侍太后娘娘的,前不久,因冲撞了怀真郡主,陛下令我迁居本宫春生殿抄写女则、女戒,在殿中时时听到歌声,今夜正好睡不着,所以出来找寻源头,却没想到遇上了姑姑!”
那青衣宫女闻言,面色稍缓,淡淡道:“陛下说过淑月殿不许与外界相通,小姐还是回春生殿去吧,晚上外面怪冷的,还是不要随便出来走动的好。”
苏如绘听出她话中的不悦,笑着行了个礼道:“姑姑说的是,如绘以后不会了。”说着就要告退。
那青衣宫女看着她离开,目光掠过苏如绘外面的狐裘,这件狐裘,是苏如绘从苏府带进宫的,乃是整张上好火狐皮制成,油光水滑,暖和异常,此刻即使四周无灯火,在雪地映衬下,也显得格外不凡。
青衣宫女迟疑了一下,忽提声道:“小姐先留步!”
“姑姑还有什么吩咐?”苏如绘愕然站住,回过头来。
那青衣宫女快步追了上来,到了苏如绘面前,却有些扭捏与开不了口,半晌才试探道:“小姐在春生殿,过得可还好?”
“一切安好,有劳姑姑见问。”苏如绘下意识道,她见对方目光在自己穿着上打转,顿时有些明白了,直接道,“姑姑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如今晚上越发长也越发冷了,可是尚寝局那边忙的很,小姐也看到了,夫人这个样子……”那青衣宫女本想说的委婉体面些,但她见苏如绘年纪不大,担心说委婉了对方却听不明白,索性说得明白,只是她大约从前是璎华夫人身边得脸的奴婢,尽管璎华夫人已经失宠多年,但让她一下子拉下脸来,向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求助,还是有些尴尬,说着说着,就讷讷起来。
苏如绘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借着雪光,她也看清楚了眼前这青衣宫女身上,只穿了一件半旧的青色夹衣,冻得瑟瑟发抖,难怪她会发现自己,这么冷的天,没有足够的炭盆,也只有到处走动来取暖了吧?
春生殿其实也没分到什么炭,宫中跟红顶白顶的可不只是璎华夫人一个,苏如绘哪里不是一个?
现在她用的炭盆,都是甘然关照着送过来的。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苏如绘还是点了点头,对那青衣宫女道:“我那里倒有些多余的炭盆,姑姑若不嫌弃,回去我就让人给您送来。”
苏如绘这么做,一面是同情,一面却是好奇。她很想知道那阕临江仙到底出自谁人之手,又为何隐隐中与自己的师傅薛紫暗有关?
宫中传言里,璎华夫人俨然横空出世,宠冠一时,但是在这之前,璎华夫人的出身来历,却一直含含糊糊,连当时已经在宫中伺候的秀婉也不知道。
要知道薛紫暗骄傲的难以想象,能够与她交往,并且让她留下信笺的人,绝非俗物。就连苏家之所以能够请动她来替苏如绘授课,也是因为一来苏家钟鸣鼎食之家,苏万海及长子都是大雍名将,苏万海年轻时,还被关乡侯逼着在薛白门下听过课;二来,还是因为苏如绘合了她的眼缘。
从宫里描述的璎华夫人的轮廓来看,那是一个国色天香又歌舞无双的女子——倒也有与薛紫暗结识的资格,难道是当初长泰召人为璎华夫人谱写新曲时,也召了薛紫暗?
但薛紫暗自恃才高,从来没有男子能入其眼目,又坚毅飒爽,连长泰十五年的状元、当今公认的才子顾太一都赞她有林下风气。怎会写出如“自卿离去后,我亦不多情”以及“谓忧能伤人,使我心渐老”之类缠绵悱恻的句子?
苏如绘记得,帝都传说薛紫暗三岁启蒙,五岁成诗,时值春雨淅沥,晨起问安,薛白令其随意吟咏,薛紫暗略一思忖,旋即吟出春夜疏雨一首:
寥落三两点,夜深叩空棂;
灯下觉昏然,移烛照雨轻;
万籁忽偕起,啁啁复嘁嘁;
窗外无边意,想忆飞花行。
残寒去未尽,婆娑催暖心;
一宿争发生,晓来色愈明;
解裘着春裳,挽鬓簪新红;
小楼回旧燕,歌吹正清平。
句中意态闲适悠然,毫无伤春之感,反而充满了惬意的期待与想望,一扫闺阁之风。时帝都号为薛轻雨,一直到现在,许多人提起薛紫暗,都以轻雨先生为敬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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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因为不好意思抄写前人佳作,所以书里的诗词都是我自己写的,大家看故事就行,诗词句子神马的就随便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