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兄病了,从正月十五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药石针灸皆无效果。”苏如绘站起身,“如今全靠老参吊命,殿下既然无所谓,想来宫里这许多兄弟,也不介意这么一个同母的兄长,臣女冒昧,这便告退了。”
甘美急速思索了一下,到底在她跨出第一步时出声:“我这个样子怎么去看他?”
“不用殿下前去,只要殿下亲笔手书一封即可。”苏如绘悠悠道,“若再加上璎华夫人身边的旧物,便更好了,也免得顾师兄疑心我寻了人哄他。”
甘美皱眉道:“亲笔手书?”
“四殿下,我进宫这么多年,可害过你?”苏如绘瞥了他一眼,“何况你也知道,如今楚王改为太子,好好的,我对付你做什么?我今晚来,一是怜恤师兄一片眷弟慕母之心,二是为着家师薛女史,你若不信,不给也可。”
甘美沉吟良久,方道:“好。”
淑月殿没有笔墨,思烟倒是寻出一根炭条,苏如绘将月白中衣撕下一幅,让甘美写了一封短信,至于璎华夫人的贴身之物,思烟斟酌良久,方翻出两件物事,是深藏在了淑月殿的夹缝里,即使缺衣少炭的冬日,也不曾拿去贿赂六尚局,可见珍视。
“夫人从前说过,这两件东西,就是她被挫骨扬灰,也绝不给人。”思烟郑重说道,将一个陈旧的小小包裹放到两人面前。
苏如绘看了眼甘美:“还是殿下打开吧。”
甘美侧过身,单手解开包袱的结,灰扑扑的包裹下,却是一对毫无瑕疵的玉佩——形如太极,一墨玉一白玉,相抱如圆,接合处浑然天成,凑近了灯火,方能看到这两块玉佩上,阴刻着繁复花纹,似山川草木,甚是精致。
玉佩下,却是一根不起眼的乌木簪,样式老旧,看不出什么珍贵之处。
“苏小姐请选一样。”思烟轻声道。
“就乌木簪吧。”苏如绘故意道,“此物想必有人认识,师兄更加愿意相信。”
果然甘美闻言,面色略沉,一把将那簪子抓起,淡淡道:“这簪子旧了,怕让人看走了眼,还是拿玉佩吧。”
“臣女拿其中一块就是了。”苏如绘抿嘴笑道。
甘美点了点头,将那块白玉递给她,苏如绘接过放入怀中,又收了书信,这才笑着告辞而去。
她走之后,思烟把簪子和墨玉佩收好,打了水来替甘美换药,换到一半,甘美忽然失声道:“不好!苏氏这个骗子!”
思烟一惊:“殿下为什么这么说?”
甘美抓着榻边,也不知道是伤处疼痛还是气得,切齿道:“母亲平生最看重的有二,一是顾太一,那支乌木簪恐怕就是他给的定情之物,才会被如此珍藏,二就是出身,卫家……那对太极玉佩何等罕见?虽然宫中珍宝众多,当年母亲盛宠时也得过不少,可能够让她如此重视的,想必与卫家有关!苏如绘今晚来的目的根本就是这块卫家玉佩!她生怕我起疑反悔,故意先要乌木簪,又知我厌恶顾太一,在话中暗示此物出自顾太一,我……我竟没忍住把玉佩给了她!”
思烟惊道:“她拿了这玉佩该不会要害殿下吧?”
“这倒未必!她要害我无须如此麻烦。”甘美含恨道,“恐怕她是拿去诓卫家……可就这么被她哄走母亲的东西,着实让人恼火!”说着,他恨恨捶榻,咬牙道,“我若有重见天日之时,非找回这个场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