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久之后,彩明轩的一个宫女进来禀告,说德泰殿传来消息,太后已经起了。
苏如绘与周意儿都是如聆佳音,立刻起身整理衣裙,甘棠自是与三人一起去请安。到了德泰殿,太后见到甘棠甚是喜悦,苏如绘和周意儿有了彩明轩的经验,均知道有这位三殿下与霍清瀣在的地方,自己最好还是乖乖做个陪听的好。
德泰殿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却是完全与己无关。两位千金小姐心里说不难受,那简直是假得没边。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门阀世家,在强盛时期的皇权面前又算什么。
苏如绘与周意儿都是千宠万爱里长大,现在却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被冷落的滋味。也许以后要想留在这宫里,她们还会感受更多。从这一刻开始,两个不足十岁的世家女子深深明白了即使有煊赫家世为背景,但是在宫里是否过得舒心,关键还是要看皇家的恩宠在哪边。
周意儿固然对霍清瀣嫉妒无比,苏如绘却并不嫉恨这位霍七小姐,太后与三殿下甘棠喜欢偏心谁,那是他们的事。霍清瀣其实没有害过自己,又有什么好嫉妒的。
她呆呆坐在德泰殿里,开始思索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禀告。
太子来请安了。
原本按着祖宗规矩,太后既然在,每天后宫妃姘都要在皇后的带领下来请安。而皇帝可视政事每隔几日来一次,至于皇子则看功课与成年后是否领事做而定。
只是嘉懿太后体恤后宫,吩咐每旬日请一次安便可。因此苏如绘等人进了仁寿宫有两天,太后之外,也就见过皇后与三殿下。
大雍如今的太子,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长泰帝的这位嫡长子容貌极为出色,他刚刚满了十岁,正是开始拔高身量的时候,身穿明黄太子袍服,面如冠玉,目光明亮,眸子乌黑剔透,声音朗朗。
苏如绘在行礼的间隔悄悄打量他一眼,觉得这位太子似乎集中了长泰帝与皇后容貌上的所有优点,俊秀而不失阳刚之气。难怪听说长泰帝极爱长子,襁褓中便册为太子,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嫡长子的缘故。
太后看到这个长孙也是极为开心,不等他跪下去便让人拦住,一迭声的吩咐赐座。
甘棠从太后膝上跳下去给皇兄行礼。
太子甘霖微笑着让他不要客气。
见礼毕后,太后若有意若无意的看了眼身边的霍清瀣,笑着道:“霖儿今日功课不紧么?”
甘霖身为太子,又被长泰帝寄予极大希望,因此启蒙之后,课业极重。据说连号称自幼博览群书的周皇后都为之心疼。
所以在能够亲自到仁寿宫请安的四位皇子里,甘霖是到的最少的。
“功课虽紧,但给皇祖母请安却更紧要。”太子甘霖微笑着道,他不似甘棠那样黏糊着太后,但笑容真挚坦然,极有一国太子之风。
太后对这个长孙也是很满意的,关心了他几句课业后,忽然话风一转,问起他身边伺候的宫婢。甘霖自是一一回答。
太后思忖片刻,对他道:“你身边有皇后照应,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皇帝对你冀望极深,课业一向是繁重的,但你年纪尚小,凡事当一步一步而行,不可心急,免得伤了身子。”
“皇祖母关心,孙儿自是记下。”甘霖笑道,“父皇一片苦心,孙儿只怕自己愚钝,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连太师都赞过你聪慧,怎会辜负皇帝期望?”太后笑骂道,“哀家可是指望你的几个弟弟都跟你学学,甘然就不说了,霍氏难得一个儿子养在身边,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宠的越发没了边,刚才还惹了皇帝大怒,连带霍氏都被发作!甘棠就是个猴儿性子,三天两头往哀家这里跑,说是请安,还不是为了躲上书房的功课,打量哀家不晓得他的心思!”
“皇祖母,这可冤枉死孙儿了!”甘棠在太子到后,一直规规矩矩的垂着手站在一旁,闻言立刻叫屈道,“孙儿一片孝心可鉴天地,的的确确是为了孝顺皇祖母来的!”
他忽闪着眼睛认真道:“反正有太子哥哥在,孙儿功课就算差一些也没什么,然而太子哥哥为了大雍将来,身负重任,在皇祖母膝下承欢的时间不多,孙儿自是要多往仁寿宫跑,也替太子哥哥多陪陪皇祖母。”
甘棠话音刚落,甘霖已起身,满脸惭愧道:“孙儿为功课所累,不能常来仁寿宫陪伴皇祖母,却是辛苦皇弟了!”说着他亦认真道,“不过皇弟说的哪里话,就算孤有重任在身,难道皇弟就没有么?平凡人家尚且有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之说,皇弟可不要想躲懒!”
太后微微一笑,拍了拍正要说话的甘棠:“听见没?莫要以为你将你太子哥哥推出来就能躲避过去,下次再逃课躲到仁寿宫来,哀家绝不帮你说话。”
甘棠顿时苦着脸,小声对甘霖道:“太子哥哥,你倒是帮我说一说啊!”
他声音虽小,德泰殿里却就这么几个人,又坐的不远,哪有没听到的,一时间均是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