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番话你不会气成这样,好好的说出来吧。”甘然头也不抬道,“咱们两个这么多年,虽然母妃们彼此防着一手,可你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西福宫与永信宫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交集,甚至可以说霍、沈两妃颇有段时间不大和睦,之前苏如绘刚进宫的时候,太后因甘然独自徘徊荷池畔之事训斥霍妃,若不是甘棠递眼色,沈妃甚至连个情都不想求。
但甘然与甘棠私下关系却十分要好,听甘然这么一劝甘棠到底悻悻的把话说了出来:“父皇道,我这样子怕是以后连贤王都做不成,可莫要像赵王一样就藩不几年就被召回帝都问罪!”
“这种话,这几年听得还不够多么?”甘然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的说道。
“听得多,但父皇亲口说的还是第一次听到……”甘棠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今儿逃学,父皇要你明日亲自去宣明宫请罪,还有,你去了什么地方?”
甘然淡淡道:“没去哪里,不过出去随便转了转。”
甘棠这会自己心情也不好,倒没追问下去,又发泄了几句,这才告辞回自己住的泽惠殿去。
等他走了甘然脸上才露出一丝深深的疲惫。他今天去武德侯府本来是打算找个机会单独问一问苏如绘有关太子孺子之事,但别说问,连苏家后院都未曾踏入。从苏万海等人的眼睛里他能够发现对方的提防,问题是自己身为皇子害死苏如绘有什么好处……嗯?他们提防皇子,难道是在宫里苏氏着了暗手?
想到这里甘然眉宇之间的忧色又加深了许多,昨日霍贵妃的话仿佛在耳畔响起:“这是太后的意思!”
从小甘然就被教导着对自己皇祖母的敬畏,他还记得自己懵懂时霍贵妃把自己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教导自己在皇祖母面前应注意什么,又是如何哭着让自己敛起课业上的锋芒……有一段时间,甘然知道自己并非霍贵妃亲生后,一度怀疑这是养母故意想疏远自己与皇祖母之间的关系,毕竟太后对除了甘美以外的皇孙都那么亲切和气。
一直到……甘然揉了揉额角,薄唇勾起一丝讥嘲的笑容:嘉懿太后……她首先是太后,然后,才是祖母!
难道一辈子,都要按着这个祖母的计划走么?
甘然茫然的坐在甘棠离开后的黑暗里,屋角的灯早已燃尽了,黑暗之中,年少的楚王静静的思索着自己以后的道路……甘然并不知道,自己自认为很失败的这次拜访,却在武德侯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太子乃是正统,而且今上膝下如今的所有皇子里,就属太子课业最好,文武双全,每每被太师称赞,夺储之事不可为,霍贵妃不得太后欢心,能够在西福宫住这么多年,还一直抚养着二皇子,并且二皇子的封地楚国富饶丰美,显然不是愚蠢之人,楚王今日应该确实为探病而来,他不是提了好几次要见妹妹吗?”苏如锋虽然说回枫瑟居,但他那跳脱的性子知道前面来了客人如何忍得住?因此在枫瑟居打了个转又悄悄溜到了前面偷听。
这回苏家再次关起门来议事,他便迫不及待的跳起来嚷嚷着道。
“三弟,你不懂,楚王刚才说他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替怀真郡主来赔罪。”苏如铁缓缓道,“这等于是帮着咱们家落实怀真郡主的罪名!你敢说他没别的心思?”
“若是怀其他心思还会耐着性子在游光堂等那么久?自然是要悄悄来去了!”苏如锋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第一次登门,若楚王有旁的心思当然要对父亲格外优厚,刚才他居然还了父亲半礼,岂不正说明了这一点?”苏如铁不温不火的说道。
两个嫡子争来争去,庶子苏如峻照例是谨言慎行,没把握不说话的。苏万海这回却没阻止他们的争执,因为他也有点懵了,不明白楚王怎么就莫名其妙上了门。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苏万海没说话,同样紧蹙双眉猜测楚王为何会亲来探视的安氏先喝道:“做什么!”
门外传来紫染的声音:“夫人,小姐醒了,听说楚王殿下与顾公子来看过她,怕夫人、侯爷还有公子们想左,因此想把一些事告诉夫人。”
苏如绘与皇子中的甘然关系最好,这一点安氏倒是知道些的,不过那也是十岁前的事,之后年纪渐长都要守着避忌,再加上安氏每回进宫都匆匆忙忙,苏如绘又怎么会告诉安氏详细情况。
所以安氏也没把这一层放到心上,现在听说苏如绘可能晓得楚王的来意,一群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起身道:“如绘醒了?那正好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