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一直都不是溺爱,而是惧怕。
而就在她心虚恍惚之间,觉得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她顺着力道去看,只见自己的侄女正满脸祈求地看着她,原来就在她走神的这会功夫,太后已经指派了身边的蓝姑姑,正要领着沈清去往莫弃阁。
莫离轩,莫弃阁!也不知道皇上和太后究竟在想什么,难不成还指望子逸与沈家丫头莫离莫弃,一生一世一双人,想到这,皇后再顾不得心虚,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沈家的黄毛丫头,据说是个身子弱的,听说路上也是不卑不亢,一看就不是会小意奉承的人,若是处事不当,惹怒了那恶魔,活不活的过及笄还是两说!
再看看计蓝旖,满脸的小意奉承,只有这样的小姑娘,才能哄得子逸心软,才能留在恶魔身边。娇憨没心眼的盛芳荣不行,不卑不亢满肚子的心眼的沈琉璃更不行!她兀自在心里比较了一番,觉得果然还是只有单纯的计蓝旖能上位。
皇后既然赌在了计蓝旖身上,就没有不相帮的道理:“母后,旖儿与沈二小姐年纪般般,想来喜欢的东西也相差不大,不如,让她也去帮衬帮衬?依妾身看,沈大人虽然是父亲,可小孩子的心思还是小孩子最清楚。”
沈清对此一脸的无所谓,也不想让太后为难,索性直言说道:“皇上,太后,臣觉得皇后娘娘说的有理,如此,还是有劳计小姐了!”
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端庄贤淑的皇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即便皇后不知道她给了陈氏让子逸和琉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她明明知道她与皇上的打算,还敢如此不与她留脸面,非要将计蓝旖往逸儿身边凑。
今天说什么逸儿、旖儿,听着就般配;明天说什么,表亲表亲,亲上加亲……她就不明白了,究竟是哪个给她的胆,让她可以为外戚打算到这种地步!
自从骆子辰出生被立为太子,计贵妃就母凭子贵,受封惠后,至今已经整整二十九年了。这些年,皇后凤印在握,身处尊位,连皇上都给她留几分面子,唯独在太后这里不吃香。尤其这两年,太后恼怒皇后当初打杀莫离轩的人,对皇后越发没了好脸色,皇后再怎么小意奉承,太后也是爱答不理,若不是废后动摇国本,太后说不定就能逼着皇上废后了!像今天对陈氏这样笑模笑样,更是许久不曾有了。可皇后不敢心生怨恨,只能心里盼着太后的大限。
太后也能猜出几分皇后的心思,却浑不在意。她乃皇上的生身母亲,民间都能让儿媳妇立立规矩,她让皇后立立规矩又能怎么滴!国母,谁不是从国母那走过来的,她的儿子也是从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可她也没张扬到打杀一个院子的侍婢。就算皇后说出花来,她也不能原谅皇后!她曾经那么相信皇后,甚至全权放权与她,结果呢,结果就是她的么孙,脸色惨白,衣袍沾了污秽的血渍,晕倒在慈宁宫。
当然,这些都是前话,不提也罢。
却说,蓝姑姑带着沈清和计蓝旖赶到莫弃阁,就见沈琉璃脸色惨白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六皇子,而冯嬷嬷则是站在一边一头雾水,满脸的无辜。
沈清见琉璃的神色,立时有些着急,皇上的态度从屡屡指使李公公办事,就能看出来;太后的态度,从肯承诺留下懿旨,就能看出来;而六皇子本人,肯亲自去宇清门接人,也能明白一些。
而现在琉璃入宫做童养媳一事,已经被揭开了遮羞布,直面天日了。可六皇子性情暴虐却是事实,兼之琉璃骨子里又有些倔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没有。
他顾不得身上一品朝服的桎梏,三步并做两步就赶到了琉璃跟前,紧张地问道:“璃儿,你有没有怎样?”
冯嬷嬷只觉得一阵风眯了眼,再睁开,就见一个男人对面而站,顿时大吃一惊。
这男子五十左右,虽是身穿一品官服,可这是在后宫,男子品阶在后宫可不好使,是以她也不等琉璃说话,直觉就呵斥道:“你是何人,怎敢出入后宫之地?冲撞了贵人,你可……”
引路的蓝姑姑眼见又要起冲突,急忙从后面追上来,插嘴道:“嬷嬷,这是沈阁老沈大人,向太后请旨,来接沈小姐的。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蓝姑姑比冯嬷嬷低一个等级,此时也顾不得不敬,连连向她眨眼。仿佛在说,快点向沈大人解释清楚啊!据说这位可是护犊子的很,没看他脸都黑了。
冯嬷嬷也是人精,听蓝姑这么说,不但不紧张,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直把沈清当成了救命稻草,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沈大人,适才奴婢冒犯了。”
沈清将琉璃拉倒身侧,也不用琉璃说话了,直接对着冯嬷嬷问道:“无妨,不知者无罪。只是,这里是怎么回事?”
冯嬷嬷见沈清没有怪罪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听得沈清发问,急急答道:“其实,这究竟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两位主子随奴婢到了莫弃阁,从进院子的那一刻起,就意见相左,无一雷同。”
沈清听罢,一脸的茫然,什么叫——意见相左,无一雷同?!
这是琉璃将来要住的院子,关六皇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