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显然成为了那差点被弄死的人。
他当时对那句我印象尤其深刻凛冽,就好像是夏日的飞雪一般那么让人觉得突兀,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听见他妈郭关静爆粗口,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二妈怒不可遏地拽着二伯走了,嚷嚷着去医院包扎去了。大伯大妈不敢再劝,就算是如此,被他妈用一个鸡毛掸子轰了出去。说实话,郭关静那个时候就像是一个泼妇。
再一次激烈地争吵爆发在二人之间,他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躲在电视机背后的十月,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胸口,她抖得很厉害。虽然她才七岁,但是她知道,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轻轻走过去,郭关静将一个水果盘子砸在了他的脚边,还好那盘子是塑料得不至于四分五裂,只是滚了几圈之后停住不动。然后他听见郭关静红着眼站在不远处极其冷酷地说道:“别靠近那个小杂种!”
小杂种。
当时这三个字就好像是浪潮一般的海水,突然涌上来,而那片沙滩正好就是十月,她一下子就被这样三个字覆盖住了所有的生命。
甚至是生成了一股藤蔓,死死缠住她,让她不能呼吸。
他一向很听郭关静的话,独独那一次。在一分钟之后,他两步跨到电视机旁边,将那个缩成一团的十月提了起来:“跟我来。”
他动作很快,但几乎是用拖她走的姿势,回到了他小小的房间。她妈郭关静的声音在门外爆炸:“莫归年你个兔崽子!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听见,因为她找不出话来骂他,所以又将焦点转移到他父亲身上去了,咆哮声再起。
十月被他拖回房间之后,也只是轻轻发着抖,不说话,也不哭。真的,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一般的木偶,毫无一点生气。
他把她从角落抱到床上,却瞬间无语,因为她很快又缩在了床角去,双手抱着膝盖,又是一片死气沉沉。那一晚,十月缩在墙角,他坐在桌前,听着外面烟花爆竹的响声以及一直没有停止过的争吵厮打,一夜无眠。
那年的除夕,很热闹很热闹,是真的很热闹。
可能在那一栋老楼里面,没有哪家的除夕比他家的除夕更热闹了。当然,热闹的代价自然就是狼藉。
初一早晨,他因为一夜未眠而双眼布满血丝打开房门的时候,满地的狼藉,那种狼藉不能够随意形容。好比——是刚刚被一颗炸弹爆过的地方,剩一片虚无和残渣。
客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包括那台五年的老电视。
后来他问起她当时有什么感受,十月只是轻轻笑了,是故作轻松的那种。十月说,真的很不好意思坏了一个美好的除夕夜,如果可以的话,说实话我还真想赔一个。
可是他知道,她也知道,这种东西哪儿能赔。
十月皎洁一笑之后,冷冷看着他,归年,要是你当时不那么冲动将我带离那个战场的话,我也不会喜欢你,所以——你惹的祸,你自己偿。
后来,他没能力偿,她也不屑让他偿。
对面刺目的红灯咯噔一下变成了绿色,又是一条小小的人流互相穿梭,他失神的时候也迈了出去,朝着华南医院的大门走去。
他突然想起一个细节,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隆冬时节。二人诀别的时候,却是再一个骄阳似火的夏天。也算不得诀别,只是她单方面的,就那样,嘭的一声,消失不见。
十月,你好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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