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陪他走到霍格莫德村附近,一路只是聊着黑湖中人鱼的生活方式、蜂蜜公爵的新品以及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的参观申请流程。
他们走得不算快,但夏日的白昼长得吓人。即使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阳光依旧照耀在这个魔法村庄的房屋顶上,将烟囱中飘出来的烟也照得暖洋洋的。
街道上不如学期周末那么拥挤,但仍然热闹非常。街上飘荡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几个小孩正在街角偷偷瓜分一袋毛毛牙薄荷糖。有人驾着马车从旁边经过,那几匹马仿佛跳着一种奇怪的快步舞步,在小路上轻快地走着。
他们已经隐隐能听到街上人们交谈的声音。邓布利多在树林中停了下来:“关于今天的事情……”
“您没必要感到抱歉。”安东尼赶在邓布利多开口前截住了他,“这件事情真的和您没什么关系。至于斯内普,我仍然坚持要他向我道歉。他不应该说那些话,我不应该砸东西,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你的愤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亨利。”邓布利多轻声说。
“先生,您不明白。”安东尼摇了摇头,“我或许可以愤怒,但是我不可以因为愤怒而行动。”
“那你或许值得为自己自豪,亨利。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哦,砸点东西不算什么。”邓布利多轻松地说,“我会说西弗勒斯早该换一批材料了。不久前波皮还在和我抱怨,近几年学生都说生骨药水越来越疼了,但是她的熬制手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安东尼一时无言。邓布利多透过架在歪扭的长鼻子上的半月形眼镜,温和地看着他。
“但是……”安东尼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向邓布利多坦诚自己失控时究竟有多么恐怖。
即使他确实暗示过邓布利多,自己可以轻松将他人的灵魂剥离躯壳——而且他相当确定邓布利多听懂了他的暗示——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剥离之后的步骤。他没有说过吃人的部分。他告诉邓布利多的那些暗示,就好像他只是把灵魂扯出来,然后挥挥手,目送对方快乐地离开。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刚从坟墓中出来的时候,甚至忘记自己是个人类;他记起自己感到多么饥饿,觊觎着他人的灵魂;记起他张开嘴,把灵魂塞到喉咙中去;记起定格在另一个人类脸上的恐惧,而他当时完全无动于衷。他想起奇洛——伏地魔——对他说过的话,说他也不过是在假装,说他冰冷。
他想起自己差一点砸的就不是魔药材料,而是斯内普本人。
然后他突然想起血人巴罗。那个目光空洞、浑身血迹的斯莱特林幽灵曾经警告过他,当怒火在额角燃烧的时候,就是亡灵魔法最快乐的时候……它会驱使人做出可怕的事情,而人只有在清醒之后才会意识到,这一切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常常再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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